“还行吧,上回体检,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就是血压有点高,吃东西得注意点了。”方恒忍住了继续往下说的念头。
陆起哲一贯是大人眼里最优秀的一类人,长相端正、工作稳定,能说会道之余,还懂人情世故——太讨长辈们喜欢了。
他跟陆起哲分手的时候,他妈是旧时光
七月的校园里,最吵的是树上的蝉鸣。
一阵一阵地,眩晕在耳膜里,伴着蒸腾的暑气,让人昏沉。
方恒被牧阳拉着走了几百米,他知道陆起哲会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刻片刻也不会移开视线,所以他佯装着脚步轻快,与牧阳一同行走在被树荫遮蔽的道路上,想将自己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想将内心里泛起的一点,不知缘由的波澜,尽可能地平复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用铁网拦起来的足球场。指示牌上写着,右侧是表演系和播音系,但牧阳没有向右侧的小路踏出去,他松开了方恒,闷着头不吭声。
被用力握过的手腕微微泛红。
牧阳在人群中回头,长长的林荫大道望不见头,打着伞、背着包的学生闹哄哄地走在两侧——不见陆起哲跟上来。
方恒看到牧阳的神色在此刻变得复杂。
牧阳说,“他没有跟上来……”
方恒对他的表情感到迟疑,“怎么了吗?”
牧阳不知是替谁着想,竟然有些失落,“……你刚刚看了他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希望他能跟上来。”
方恒在哑然中,突然感到了一股仓皇——要是陆起哲真的跟上来了,他也许真的会愿意再和他谈谈。
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连牧阳都把这点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也把陆起哲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这种人。”
“陆起哲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就是这样了。”
提前几个小时入校,找一处舒服阴凉,又是表演系必经之路的路口等上几个小时——要他放下更多尊严,死皮赖脸地一直跟在前任的脚步之后,他做不到的。
方恒把牧阳往表演系所在的方向领,两个人走在狭长的小道上,各怀心事地沉默。
午后的炽热夏风在两人的指间流过,似是在带走什么,掌心热汗被蒸腾,只留下一阵干燥。
牧阳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忍了再忍,还是想问,“要是他愿意低声下气一点,你们就有可能复合了吗?”
这句话从刚刚起就一直如鲠在喉,说不说都让他难受。
方恒从这语气里读出了牧阳的憋闷,但他只是在思考,怎样正确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
语言总是会产生误差,但不说话,又会带来更多的误会。
他不知道怎样让牧阳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理解,他和陆起哲长达九年的过去。
“我今年二十九岁,撇开少不更事的十几年,我跟陆起哲在一起的九年的时间,四舍五入相当于大半生。也相当于,我从踏入这个学校的校门时,就跟他一起生活,形影不离。”方恒回想过往,不觉得唏嘘,只觉得惋惜,“他对我来说,一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