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被的尾羽卷着腰,也不知被带了何处,睁眼所能看见的全都是他的羽,如雪一样干净,又比雪更加柔软。
漆饮光的手臂从后伸来环抱住她,力道方一收紧,便又仓促松开,像是害怕劲儿得稍微大些便会捏碎她一般,说话的声音有着久未开口的沙哑生涩,“你的身体……”
连年征战,她受了更多的伤,数不清多少次从鬼门关前踏过,耗损得更加厉害,从触碰她的那一刻,便感知到了怀里的这具身躯遍体鳞伤,已不剩多少生机了。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沈丹熹打断,浑不在意道,“样的话,柳珩都已经快把我的耳朵念起老茧了。”
柳珩的丹药能治愈她的伤,是恢复不了所消耗掉的精气神。
她从袖中摸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奏疏摊开来,漆饮光一目十行扫过,“你要请辞?”
沈丹熹颔首,“这次回来,我是来接你的。”她原以为需要想些法子才能把带走,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这一年冬末,人间终于迎来了一次没有战火纷争的年节,东都满城灯火,皇帝举办祭礼送玄鸟归天,祭礼当日,官员齐聚祭天台,东都的百姓早早地向着那一方张望。
晋帝坐在内殿中,左右各拎着一本奏疏,看向桌前的两人,心中早有预料,面上并无显露,无奈道:“你们莫非真以为朕听信那帮挑事人的谗言,是那种兔狗烹的人?”
柳珩摆道:“陛下这说的什么话?我等玄门修士本就应该淡薄红尘,修士身处人间,当也有肃清浊世责,这百年来才投身乱世,寻觅明君,如今乱世已定,浊流已清,也该脱离凡尘,及时抽身,重新走回己的道路上。”
说完后,笑了一笑,补充道:“那帮文臣的谏言实有道理,有前朝鉴,修士涉入朝堂过深,不是好事。”
晋帝所以看重柳珩,正是这份透彻的心性,并非所有修士在滚滚红尘中翻涌一通后,还能保持这样心性,修士的功绩突出,晋帝无法明着出打压,暗中确实苦思压制法。
前朝设有师一职,以玄门修士任职,涉入朝堂颇深,晋帝并不想依法炮制,光是这一举动,便已隐约引起一些修士不满。
柳珩所在的乘风门,在玄门中颇具威望,有们代表玄门上书,做出如此表态,其实正和晋帝心意。
晋帝便也没再挽留,指尖按住另一份奏疏,转眸向沈丹熹看去,在开口前,沈丹熹便先笑了,“陛下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连珩都摇头说没救了,只能静养,能活多久算多久,剩下的几年我可不想再陷在军务当中,也该过些轻松日子了。”
外人不知沈丹熹的身体状况,晋帝边压着的关于她的奏疏亦不比玄门的少。
们三人终究和当年互交后背时不一样了,曾经坐于暗夜篝火旁,发下的宏愿都已一一实现,真了身临其境时,却发现和当初誓愿时的心境,竟是如此不。
晋帝了嘴边的话,只默默化为一声叹息。
这
时恰有主持祭礼的礼官在殿外请示,说道:“陛下,吉时已了。”
晋帝摆了摆,挥退礼官,提笔在两份奏疏上写下朱批,说道:“朕允准了。”
沈丹熹和柳珩郑重其事地行了最后一个君臣礼,随晋帝一走出内殿,前往祭天台。
祭礼繁冗,玄鸟振翅而飞,直冲天际,就如它来时一般,五色神光铺染整片天空,将云絮都染成了瑰丽的五彩,夜色降临后,这一片霞光依然在天幕久久未散,得东都的夜色更添繁华瑰丽。
沈丹熹和柳珩并肩从宫门出来,一便看了远处等在树影下的人。
柳珩唉声叹气,“虽然上书请辞,不过想要将玄门修士完全撤离朝堂,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办,你倒是将军中都打理得妥当了,剩下的事也有景宣为你料理……”
说一半,身旁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转眸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亦看了那一道身影。
“那你可要辛苦了。”沈丹熹说道,对柳珩摆了摆,朝那边跑去,很快牵着的走进东都耀的灯影中。
年末庆,东都取消了宵禁,今日又有玄鸟归天的祭礼,即便祭礼已经结束,依然有很多人在外游逛,时不时便有人指着天空不散的虹光惊叹,“玄鸟光好漂亮啊,有玄鸟在天庇佑,往后一定能平安顺遂。”
沈丹熹这位女将军在民众当中很有声望,担心被人认出来,引来围观麻烦,她在面上覆了张面具,牵着漆饮光从旁边走过时,也仰头望了一天,回头对身边人道:“确实很漂亮。”
即便隔着狸猫面具,漆饮光也能望她底涟漪一般荡开的笑意,耳根隐隐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