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霓紧紧依偎着我,似乎是被这幕吓得不轻:“你们……给他打了什么?”
护士松开对顾源礼的钳制,闻言抬头从口罩后发出闷闷的音色:“一点镇定剂。”
顾源礼打过针后的确是镇定下来,但对外界的刺激也迟钝起来。无论顾霓怎么叫他甚至推他,他都没有反应,只是呆愣地看着她,嘴里重复着“再也不敢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他这个样子,俨然是没法再继续交流了,顾霓有些失落,但也只好先行离去,等以后再说。
回去的车上,顾霓显得很安静。
我没有打扰她,经过今天这一出,我也有些疲乏,就靠在一边闭眼假寐起来。
“他说他知道错了,说对不起我们,想要做出补偿,求我救他出去……”
我缓缓睁眼看向顾霓,她视线仍旧望着车窗外,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毫无起伏。
“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在说谎,他根本毫无悔过。从小到大,他对我说过太多次慌,以致于我已经能分辨出他说谎的样子。他直视着你,看上去好像真诚又专注,其实脑子里都在转悠骗你那点事。”
我知道,我明白。
我也算他高超骗技的受害者了,从小被他忽悠大,他那点套路,我同样熟记于心。
“顾源礼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他要是能改,母猪都能上树。
顾霓声音染上一丝沙哑:“为什么他是这样的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他们上一辈的恩怨?”
我从后面担忧地按住她的肩膀:“顾霓……”
顾霓用手指胡乱抹了抹脸,回过身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她强笑着靠过来,抱住我,突然之间变成了粘人的小妹妹。
“哥,我没事,我想通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她有些冷淡的音色中分辨她情绪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样无所谓,“他病了,再也好不了了,就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里养病吧。”
这或许是最完美的结局,对谁都好,可不知怎么的,听到顾霓这样说,我心里总有种古怪的闷痛,又有一种将无辜之人拉向深渊的罪恶感。
方墨分别将我和顾霓送回了住处,我在门口抽了一支烟,完了拍拍衣服,等烟味完全散了才进到屋里。
我一进门,就见席宗鹤正在看电视,可能怕吵醒睡觉的夭夭,他音量调得很轻,几乎要听不到原声。
我一看电视屏幕,竟然是我那部《单家百年》。经过容珅的极力运作,这部虽然小成本,但制作精良的年代剧最终还是上了星,被一个不算热门的地方台买去,同时在网上延后一集播出。
席宗鹤看的这集,正好是我和赵晴雅私定终身,双双滚进稻草堆里的那幕。当初幸亏是得了席宗鹤不遗余力的指导,才能顺利拍下来。回头一看成片,经过剪辑和镜头的转换,还真有几分**靡丽的感觉。
我快步进厨房倒了杯水,漱了两下口,想要冲淡嘴里的尼古丁气息。
“你干什么跟做贼一样?”
抬头一看,席宗鹤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边,双手环胸望着我。
我讪笑着:“哪有,就是有些喝,等不及想喝水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睥睨地缓缓走进来。我握着水杯立在吧台后,他停在吧台前,手肘撑在大理石台面上,鼻尖嗅闻着凑近我——像一只敏感的大猫。
我咽了口唾沫,正要向后退,他一掌按住我的后劲,不容我有一分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