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妩并未将太子的话放在心上,也并不知晓太子殿下脑子里这一瞬间已经想了许多东西,而有些东西可怕得只怕她若是知晓,立即就想逃了。她唯一只是察觉揽着自己的那只大手越收越紧,勒得她骨头都要疼了。郦妩忍不住就想起身,奈何萧衍若是不想放她走,她是根本就走不脱的。更何况,萧衍这会儿不但不想放她走,甚至还因为她刚刚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话语,憋着一股暗火。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同榻而眠,抵足相卧。甚至还有这些日子的亲密无间,耳鬓厮磨,许多个瞬间,明明能看到她的欢悦,她的沉沦。有时候萧衍模糊地觉得,她对自己该是有一点情意的。可这个姑娘偏偏就是这样的纯澈且无情,甚至连句好听的谎言也不讲,直教人恨得牙痒痒。萧衍将郦妩手中的纨扇拿开,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他抬手,又有些想捏她的脸,可看着那嫩生生粉扑扑的娇媚脸蛋儿,又有点下不去手。最终临时改了主意,往下移去,隔着夏日薄衫,轻轻捏了一下。“呃——!”郦妩犹如被电流击中,猝不及防中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她微张着唇,软软地伏在萧衍怀中,柔白的小手握成拳头,在他肩头用力一捶,声音又气又羞,“你、你这个——”萧衍却趁机捧起她的脸,低头将她微张的小嘴给牢牢地堵住,接着一番激烈的唇舌攻占,让她再也骂不出声。等到总算将怀里的人给亲软了,温顺了,萧衍才慢慢放开了她。萧衍气息有些紊乱,低头看着怀中面若桃花,唇色鲜红的姑娘,拇指指腹轻轻揉过她湿润泛着水光的唇瓣,微笑道:“刚刚喝了什么?嘴里酸甜酸甜的。”郦妩软软地被他揽住,闻言懒洋洋地回道:“酸梅饮,殿下喜欢吗?”“喜欢。”见她下意识地舔着唇角,萧衍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吻着吻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双臂将怀里的软玉温香越圈越紧,萧衍忍不住地想:这是他拜过太庙,上了玉牒,行过册封礼的太子妃,是他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更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姑娘。他想要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与心,包括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想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拥有她。想在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烙印。郦妩察觉不对,想要逃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会儿嫂子估计要派人来喊我们吃午饭了……”郦妩仰躺在美人榻上,说一句便喘一口气。她的一双细细的手腕被萧衍牢牢地扣在头顶,眼角余光甚至能望见窗外明亮的天光以及摇曳的海棠花枝。“这还是白日里。而且,琉璃、琉璃还在外面……”但太子殿下在这事上总是颇为强横。他俯身凑到郦妩耳边,滚热的鼻息喷在她白皙的耳侧,“那你声音小点。”夏日的热风一阵阵地从外面扑进来。琉璃守在堂屋里,手里的扇子不断地摇着,快要扇出了虚影,还是散不去暑意。快要接近中午了,外面的日头越来越盛,白光刺眼耀目。屋外树上的蝉不知躲在哪根枝丫上,不要命地嘶鸣着。琉璃站在堂屋的阴凉处,望着外面毒辣的阳光,心想着太子和太子妃在屋内会不会很热,要不要先出去喊人送点冰盆过来。正踟蹰犹豫的时候,便忽地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吟声。那道声音又细又小,在屋外呱噪的蝉声里,本来不算鲜明,但那声音实在太娇了,像是一支羽毛轻轻地挠在心尖,让人忍不住半边身子都快酥了。琉璃忍不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凝神细听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晃动声,以及自家姑娘那道熟悉的,更加压抑了下去的低呼声,似嗔似泣,又似被什么给捂住了,显得有些沉闷。“琉璃姑娘,少夫人让奴婢们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送些冰盆过来。”屋外忽地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琉璃的倾听,她猛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又羞又愧。努力平复心绪,端正了面色,清了清嗓子才回道:“放进堂屋来就好。”“是。”几名仆妇丫头各自端着盛了厚厚冰块的铜盆进来,虽然有些奇怪为何不让她们直接送入屋内,但也依言将冰盆一一放在堂屋里,然后就退了下去。琉璃看了看那些冒着寒气的冰盆,慢慢将屋内的热气驱散了许多。但她不敢贪这份凉意,红着耳根往门口方向再走了几步,不好意思再去窥听屋内的任何动静,只默默地守在门口,以防有人打扰。临近午膳的时候,又有桑瑜身边的大丫头白露过来:“少夫人请太子和太子妃过花厅去用午膳。”琉璃望了一眼屋内,冰盆里的冰块都融化了,但里头还是没有人出来。她微红着脸,找了个理由先推了过去:“太子妃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来,有些累着了,这会儿在补觉还未醒。”白露心想少夫人果然也料到了,于是按着桑瑜的叮嘱,继续道:“那一会儿等太子妃醒了,再吩咐奴婢们一声,让将午膳直接传到听雨苑这边来。”“好。”琉璃道。“谢谢白露姐姐。”白露点头离去。琉璃继续等在外头,直到脚下的影子成了个圆圈,又慢慢地稍扁了些,屋内才传来了太子略显低沉的声音,“备水给太子妃沐浴。”“是。”琉璃连忙去传唤外面的丫头仆妇,没多久就送了热水进去。伺候太子妃沐浴的事情,琉璃自然又是插不上手的。屋内全是淡淡的清甜香气和靡靡气息,琉璃将放在托盘里的干净衣物送入屏风之后,眼睛都不敢多朝屋内瞟一眼,垂着眼皮,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估摸着时间,让外面的人及时送午膳过来。
郦妩身上松散地裹着萧衍的外袍,被他抱起来,走进屏风后。她疲倦得连手指头都没有力气了,双眸微阖,脸颊泛粉。整个人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面上沾着水汽,连额前发梢都滴着水珠。红唇微颤,脚趾蜷缩,身子也时不时微抖一下。萧衍将她身上披着的外袍拿下,然后将她放入浴桶中。见她唇色艳丽,润着水光,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一下。郦妩立即吓得一个颤抖,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惊醒,立即缩入水里,睁着一双湿漉漉发红的眼眸瞪他。有时候她以为这个人已经很放纵了,结果其实并不然,他好像能一次又一次刷新她对他的认知。就比如今日,在她这间屋子里,他好像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高昂兴致,不管她如何哭哼求饶,他都不理,甚至好像她越哭,他就兴致越高。尤其是在她听见屋外有人讲话,无比紧张时,他更是疯了一样。瞥见萧衍唇角带笑,拿着毛巾过来,要帮她沐浴。郦妩气恼地闭上眼,不再去看他那张可恶的脸。总算是缓了口气,又被萧衍喂着吃了午饭,郦妩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太子不在屋内,郦妩拉了床头的铃,等候在外面的琉璃立即进来伺候她起床洗漱。“国公爷和公子下职回来了,太子殿下正在花厅里与他们叙话。”琉璃边伺候郦妩穿衣,边按着太子的吩咐,对郦妩汇报。郦妩懒懒地“嗯”了一声,抬头看见屋内已经点起了灯,她也没太意外和懊恼,心里也不着急。本来这次就打算在家里歇息一晚的。郦妩慢吞吞地下了床,双腿落地时,还忍不住低低地哼了一声。没想到歇了半天,还是胀得难受,跟第一回时的惨状,几乎不遑多让了。好不容易等琉璃扶着她往洗漱的盆架前走时,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流下来。郦妩心里一慌,“琉璃,我的癸水好像来了。”琉璃吓了一跳,连忙先将她扶到了屏风后面,拿了盆,兑好温水,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中裤和月事带过来。结果清洗的时候,却发现郦妩的癸水根本就没来,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对上琉璃困惑的眼睛,郦妩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脸红得都快冒烟了,真是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也是这时才想起,今日太子给自己沐浴时,似乎没有如前几次那样清洗得深入彻底,依旧留着那些“罪证”在里面。她之前被他抱来抱去,倒是没有注意,刚刚自己下地时这才淌了出来。郦妩重新清洗换好衣物,捂着发烫的脸,快要气死了。某个始作俑者,今日不知轻重也就罢了,怎么还忘了这些……他是吃错药了吗。安国公府,花厅内。郦妩姗姗来迟。她走得极慢,跨进厅内,便笑吟吟地迎上明月郡主,娇娇地喊了声:“娘。”明月郡主面色柔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郦妩在明月郡主怀里蹭了蹭,又跟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打了招呼,然后理也不理旁边坐着的太子,甚至在他旁边坐下时,还低低地“哼”了一声。她噘着嘴鼓着腮帮,对太子明显一脸不豫的模样,直接让郦府一家人都惊怔住了。安国公郦崇还是第一次反省他们是不是平日里将这个女儿给宠坏了,居然敢给太子脸色。正诧异又不知该如何掺和时,却见原本面色肃然的太子,微微侧身,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们的女儿,脸上毫无愠色,只温和地问:“怎么了?”郦妩瞥了他一眼,低声抱怨:“都怪你。”虽然不知她具体在怨怪什么,但想起今日她的惨样,萧衍脾气极好地道:“嗯,都怪孤。”郦崇和郦殊看着这场景,父子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继而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瞬间明了。用了晚膳,各回各院。等到各自分开看不到人影时,萧衍将郦妩一把打横抱起,将她抱回了听雨苑。“感觉还难受吗?”萧衍见郦妩依旧一副不理人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抱歉,今日是孤有些失控了。”郦妩是个心宽的人,见太子面带纵容,脾气好得不像话,她倒也没有一直摆脸色,只慢慢地问道:“你今日怎么啦?”萧衍将她拥在怀里,目光落在远处桌案上静静燃烧的烛台上,没有说话。半晌,他收拢双臂,将郦妩拥得紧紧的,才慢慢地道:“央央,给孤生一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