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挟持着霍予安的软肋,自导自演着,利用他们之间的旧情,逼迫霍予安入局,答应了他可笑的协议。
很卑鄙,也很荒唐。
但这竟然成全了他多年以来最遥不可及的心愿,恍若置身梦境,一切唾手可得,可又那么不真实,像是黄粱一梦,梦醒来,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散了。
——可不是吗,等两年后,他的腺体被彻底宣告报废,手术摘除,他的生命,他的容貌全部进入未知的倒计时,活过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可不就是梦醒了,人散了吗?
他只是想最后成全一次自己,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前路荆棘,困难重重,他也要为自己最后爭取一次。
儘管,这可能是最后的温存。
至少他不会让自己再次后悔。
细长的手指稍稍发颤,轻轻点在镜面上,从面部精巧的轮廓,滑落到布满累累伤痕的肩颈,再到单薄的胸膛,最后停留在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疤。
知道自己有了岁岁后,他从来没想过要打掉,自始至终坚定不移地选择生下来,当时极尽孤立无援,他把所有的寄托和活下去的勇气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儘管医生极力阻止,警告他,这个选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后来的几个月,事实告诉他,医生没有危言耸听。
胎儿的生长发育需要父母双方的信息素维持,可它的alpha父亲並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存在於人世,正在艰难却顽强地成长。
简暮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代谢alpha信息素的效率奇低。那个混乱的夜晚,alpha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做的次数不多,但腺体被锋利的注射牙贯穿,注入浓稠的alpha信息素的次数不少。
简暮任由医生用十公分的粗针扎入腺体中,抽取信息素液,提炼alpha信息素。
为数不多的alpha信息素萃取液让胎儿茁壮成长。
简暮本就自身难保的腺体十分危急,情况直转而下。
最终,没能等孩子满月,他的身体状况就被宣布不再適合支持孩子发育,提前剖腹取出。
孩子一出生就进了保温箱,后来几乎在icu定居,直到一岁半才慢慢稳定下来。
简暮一心扑在岁岁身上,等到终於能喘一口气时,腹部的疤痕已经几乎无法挽回,再多的手段也只是杯水车薪。
简暮抚着疤痕,单薄但漂亮的唇勾着讽刺的弧度,只觉得可笑。
当初紧紧搂着他,撒泼耍无赖也想要他生一个孩子。
可当他豁了命留下了孩子,这人转头又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