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討论在什么地段租个办公室。」鲁先先打了个呵欠,「小成认为,在公安局附近租房子比较安全。」
这一晚,成浩川在鲁从谦的臥室铺了一张床垫。可就算睡在地上,也比他的出租屋舒服多了,他睡得很沉,应该还打了鼾。第二天一早,鲁从谦双眼无神,一看就知道没睡好,出门之前还不满的看他一眼,但那种时刻戒备防守的状態却消失了。他以多年的人生经验判定:成浩川这小子不是装傻,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城府。
鲁先先在窗户上看着鲁从谦的黑色奔驰轿车缓缓离去,向成浩川道:「我要回我妈妈的老家一趟。你陪我去,我给你开工资。」
她不缺钱,甚至还称得上富裕。但她总是觉得自己很穷,或者说是贫瘠,她指的是心灵和脑袋。
这种贫瘠使得她只能依附於別人而生,不只是生活,还有感情。她没有谋生能力,也没有完整的自我,她丟了很多东西,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回来。
所以她执着的要找到妈妈,拼凑回一个完整的自己。
她现在內心最牵掛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小薄荷。既然小薄荷在警察身边,她无法靠近,那就去寻找妈妈的消息吧。
鲁从谦告诉她很多次,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受到排挤,一气之下出走,他找过很多地方,姥姥姥爷、舅舅阿姨也是这么说,鲁先先也就只能信。但是现在却有了新的发现,不论是真是假,她得亲眼去看看。
成浩川面对自己的债主,当然没有拒绝的资格,他说鲁先先早就把工资支给他了,他为她办事是理所当然。
鲁先先对这个「员工」的態度非常满意,他们拦了一辆计程车,鲁先先说了「閆家岭」这个地名,就歪在座位上给表弟发微信。
閆飞翔还没起床,他一般都是凌晨睡觉,下午起床,但不断响起的微信提示音把他吵醒好几次,他只好打开微信查看,一看是表姐,他揉一揉惺忪睡眼,一条条的看。
鲁先先说要去閆家岭玩,顺便去给姥姥姥爷烧香,还叮嘱閆飞翔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爸他妈,她不想闹得大家都忙乱不堪。閆飞翔一口答应下来,倒不是因为鲁先先的爸爸多有钱,单纯是因为他的日子太单调,能陪着这位大他几岁的表姐去趟墓园,也算平凡人生中一段小插曲。
他忙着起床,洗脸刷牙换衣服,为了骗过他妈,说自己约了好朋友中午聚餐,骑上电动车,一溜烟来到墓园门外。也就在这个时候,鲁先先和成浩川来到閆家岭村外。
她非常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一个什么答案,她甚至都没有想过那如果真的是妈妈的坟墓,她该怎么办。
幸亏是冬季,鲁先先头上戴着棒球帽,並不担心会被村子里的熟人认出来。成浩川打听了一位在墙根晒太阳的大爷,顺着他的指引找到了墓园。
閆飞翔坐在电动车后座上打游戏,鲁先先一拍他脑袋他才站起来,礼貌的叫了声:「表姐。」自动忽略了鲁先先身后的成浩川。
成浩川已经被人忽视惯了,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看墓园的老头认识閆飞翔,为他们开了门,閆飞翔非常熟悉的带领他们找到了他爷爷奶奶的坟墓。
「表姐,就是这里。」他指着两个並排的墓碑介绍。
但鲁先先却看向旁边那一座,那上面写着她妈妈的名字——閆芳菲,一字不差。
鲁先先蹲坐在墓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上面的內容:丈夫鲁从谦、女儿鲁先先泣立。
这是她的妈妈,她心心念念找了二十年的妈妈,她就在这座墓园中,而这个家族中的所有人,除了鲁先先,全部都知道这个秘密。
她又看向最后的那行小字,那是立碑的日期,2003年,那时的鲁先先只有五岁。也就是说,她的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在鲁先先三岁的时候出走,在她五岁的时候离世,之后就被葬在閆家岭的墓园里。而她的女儿每年都会来一次这村庄,却从不知道她的妈妈就在这里藏着。
鲁先先呆呆的看着那块墓碑,以及墓碑后面小小的坟堆,她多想把坟墓挖开看一眼、问一句,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丟下自己,为什么不声不响的死去?人们不是说这世上有鬼、有亡魂吗,为什么她的魂魄从没有进过女儿的梦里呢?还有母爱,鲁先先所理解的母爱,是可以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可她的妈妈为什么不能为了女儿,继续驻足人间呢?还是她鲁先先不配被人全心全意的爱?
鲁先先不想当着成浩川和閆飞翔的面落泪,她默默的点燃带来的香烛和纸钱,看着它们慢慢烧成灰烬,像一朵朵黑色的雪花四处飘散。最后,她看向成浩川,说:「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她就坐在妈妈的坟墓旁,努力的对着手机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但眼中浓浓的悲伤却叫成浩川看的难过极了。
她终於找到了妈妈,可她早就变成一柸黄土。
给閆飞翔转了两千块钱当做封口费,鲁先先和成浩川坐上来时的车回到住处。
成浩川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这么伤感,他看了墓碑上的刻字,知道坟里是鲁先先的妈妈,但她已经去世二十年了,留给鲁先先的回忆应该不多。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陪着她坐在客厅里,摸出手机来看有没有错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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