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清脆,皆是打在掌心,起落之间便泛了红。
堂内一人探出半个脑袋来,幸灾乐祸般说道:“先生,他打人呢,不是打鸟!”
那孩童声音清幼,闻声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施率后牙槽一咬,对着他恶狠狠的比了比拳头,心下却是颤了颤。
抬眼见沈临川抿唇,便被他周身的冷峻气度吓了一跳,几乎呜咽出声。
他们都怕这个夫子,虽说他生的好看,待人温润,但他们心头总是惴惴,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势叫他们胆寒。
施率眼睛一转,往前跑了两步去拉施玉儿,低声求道:“玉儿姐姐,你且替我辩一辩,莫让先生再打我板子了。”
经他一拉,施玉儿的肩上便陡然作痛,痛意瞬间浸入,冷汗自额间冒出,白了面颊,有心答话,却启不了唇,只能无声看他此时卖乖讨好。
施率心中焦急,往她掌上掐了掐,半大小子力气却不小,施玉儿又是吃痛,勉强说道:“是在打鸟,先生莫要责备他。”
她寄人篱下,开罪不了颇受宠的赵姨娘,但这苦却也不是只能咽下去,但她不说,自然有人替她张嘴。
思绪间,堂内初时说话的那小子从屋内跑出来,虎头虎脑的模样,拉着沈临川的衣袖,拧眉道:“先生,施率骗人,玉儿姐姐脸都白了。”
两人对持,沈临川的声音缓缓,打断二人的话,他并不问施玉儿,而是问施率道:“施恪的话可当真?”
他的头微侧向施率的一边,好似侧耳细听,眸微阖着,眉目疏朗,俊朗非凡。
施玉儿垂眸站在一侧,安分不语,心中却是计量着,若是施率真的挨罚,那也是柳氏和赵姨娘之间的纠葛,她应当只算是个被波及的过路人罢了。
树影阴凉,几人之间霎时陷入沉默,窗上趴着四五好奇孩童期待着接之后事情该如何发展。
眼见瞒不过,施率鼻头一红,便大哭了出声,横冲直撞要往院外跑,却被沈临川一下便抓住衣领,动弹不得,只能灰溜溜地站定。
“伸手。”
这两个字中仿佛凝起寒意,令闻者胆颤,沈临川不欲与他多言,小童随即握住施率的胳膊,叫他躲无可躲。
竹条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脆亮。
“无故伤人,欺瞒师长,遇事避责,软弱任性。”
他的话每落一句,竹条便抽下一次,毫不留情。
“将‘道德礼法’四字抄写百遍,明日交上,”沈临川将竹条递给小童,扶着施恪的手进入屋内,只有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否则我定当将此事如实禀告你父亲。”
施恪得意回头,施率狠瞪了一眼施玉儿后也垂头跟入。
屋内不过片刻又响起诵读之声,施玉儿看见半开的门内沈临川的身影,他左手执杖,声音如清泉潺潺,似乎正在抽读学生的文章。
此人眼盲,却能做夫子,实在是奇闻。
不及多想,肩上钻心的痛楚又袭来,此处眼杂,施玉儿裙摆稍动,便复离去。
沈临川往右微侧首,眼睫轻颤,细听片刻,然后往施率的方向敲棍,准备抽查词句。
小路之上,鹅卵石滑净,木叶枯黄,稍带松柏之绿,平添萧瑟。
方至假山,身后忽起一男子之声,施玉儿足尖一顿,便听林子耀的声音传来,“玉儿妹妹,你等等我。”
她心中不耐,却只能转身,与他作隔三丈,才冷声问道:“林表兄,你有何事?”
“我……”林子耀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见她眼睑半红,心下顿时一惊,忙欲将手中一块丝帕递给她作安抚,“玉儿妹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