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璟将杯子重新递给她,她犹疑了下,接过来,又悄悄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等她酒都到嘴边了又一把抢回去,这才端起杯子向他示意了下。孟璟微微躬身和她对饮,轻声道:“抿一小口就好,这边的酒烈。”楚怀婵却没听,将这杯酒一饮而尽,被辣到喉咙里一阵又一阵的疼,她强自撑了好半晌,才将那点辣意咽了下去,差点呛出眼泪花儿。孟璟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过,嫌弃地看她一眼:“没那个本事,逞什么能耐?”她不服,仰头看他一眼,将杯子抢回来,又斟满了一杯:“这酒挺辣的,那晚确实我不对,就当给小侯爷赔个罪吧。”她刚举起杯子,听到一声笑:“你可想好了,合卺酒可没有喝两道的。”她犹豫了下,他淡淡道:“不是跪了会儿么,而且也道过歉了,说过两清,就别再提了。”她再去看他,他已出了门。她在原地坐了会,不料他隔了会又回来了,这次身上穿的是中衣,他见她还没上床,随口问:“还不睡等什么?”她没出声。“从驿站过来挺远的,不累么?”“嗯,挺累的。”这话说完,两相无言,她先一步收拾了榻上的瓜果,上了榻。孟璟也没再接话,关窗吹灯,随后在她身侧躺下。她一直没出声,身子向内绷成一团。孟璟:“……不碰你。”“啊?”她身子一哆嗦。随即又反应过来,“哦”了声。窗外雨声越发大了,身侧之人的呼吸声并不平稳,孟璟嗤笑了声:“你多大了?”她讷讷地答:“上元那日及笄的。”“多大点儿人,谁稀得碰你?”孟璟将被子往她身上一搭,“还睡不睡了?”“哦。”她默默扯过被子,将自个儿裹成了一颗厚茧,“睡。”“热死你得了。”“要你管?”“楚怀婵,”孟璟再度气笑,“你这不胆子挺大的么?”他忽然起了点逗她的心思,翻了个身,正对着她:“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没人教过你怎么伺候人?”她身子忽然抖了下。一截光洁的脖子就这么露在被子外面,几乎有些像她发髻上那支羊脂玉。她僵在原地,他继续道:“敢在皇上面前使小把戏,捉弄一个你半点不了解性子的权贵之后,胆子不挺大的么?”“你信不信,”他低笑了声,“要不是皇上那道临时起意的诏书,那晚一出奉天门,我就能拧断你脖子。”他指节发出一声“咔擦”的声音。楚怀婵只觉得脖子生凉,她从裹得密不透风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去摸了摸,确定脑袋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才老实道:“我感觉你不太像的。”君子之范,她那日第一次见他,明明见过他对闻覃那般无情无义的一面,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词。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可房事这事到底不一样,他毕竟是风流惯了的。虽然她心里已做好了准备,但临到头,也不能完全不在意,所以对这事会有点怕他,当日却并没有这种感觉。孟璟没听太明白她这话,但他也没心情和这小丫头继续闲扯,他沉了声:“楚怀婵。”“啊?”她还在走神,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别想了,真不碰你,没兴趣。”他翻身朝外,离她远了些,“睡了。”“嗯?”她又确认了一遍脖子还没断,这才将手重新缩回去,“嗯。”她躺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明明这里就有浴房,可他是出去沐浴的,果然啊,他确实是瞧不上她的,只不过是不好拂皇上面子,这才好好地走完了赐婚的流程。但她心里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松了口气,眼皮也逐渐重了起来。她总算要迷迷糊糊睡着时,天际一声惊雷炸响。怕打雷大概是很多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的通病,她尤甚。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些恼地盯了眼天色,忿忿地想就不能等她睡着再响这一声惊雷么?她还没抱怨完,一道白光闪过,她赶紧将脑袋往被窝里一缩,捂着耳朵躲过了随之而来的雷鸣。她缩在被窝里没敢出来,但趁着雷鸣的空隙,她似乎听到孟璟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闷哼。犹疑过后,她悄悄将脑袋探出来,凑上去看了看他。他侧身向外躺着,借着闪电的光,她能清晰地看清他眉皱成一团,纵在睡梦中,嘴唇也紧抿着,偶尔无意识地发出点闷哼。是做噩梦了吧?她下意识地坐起来,托着腮继续看了会,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