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幸接过,打开油纸,里面赫然是红彤彤带着澄黄蔗糖包裹的冰糖葫芦,轻轻舔了一口,甜滋滋的感觉流入心间,不禁有些感动。
原来小满姐姐匆匆下山去,就是为了今年内能给我带一支冰糖葫芦回来。
武幸久违的用脑袋在小满的怀里蹭了蹭,撒着娇道,“小满姐姐真好,我最喜欢小满姐姐了!”
小满温柔的笑意在眼底化开,温声道,“这里是先生的住处,我就不多留了,你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么?”
武幸见小满额头已经有了些薄汗,知道小满身子还虚弱,今日强撑着走这么些路还给自己送冰糖葫芦已经很辛苦了,便懂事的点点头,关切道,“那小满姐姐赶紧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我会去看你的。”
小满一笑,便摇着单薄的身子在风中远去。
武幸拿着手中今年最后一根的冰糖葫芦,舍不得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心坎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过了寒露便是霜降,过了霜降便是立冬,期盼已久的冬天终于到来了,日子越发寒冷起来。
立冬之后不久,某一日,天空便簌簌的落下零星的雪花来,落在地上很快就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现在的天气还不是特别冷,雪花落下便融化了,可还是冻的武幸一双小手紫红发胀,耳朵也是冷的通红。
泛着紫红色的小手伸出,手面向上,掌心便接住了一朵小雪花来,武幸手凉,那雪花过了几瞬才渐渐融化,武幸有些欣喜的露出一抹笑容来,一张嘴,唇边的哈气便形成了白雾。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雪花,以前不敢,怕生病,怕难受,如今跟在先生身边,她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武幸惊喜的回头对先生道,“先生,下雪了!”
新历八年的第一场雪来临,程砚秋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絮絮白雪如鸿毛一般轻飘飘的在空中随风飘荡,感叹道,“是啊,下雪了。”
武幸如今的头发已经长到了下巴那么长,因为营养跟上不缺油水的关系,乌黑发亮,柔顺顺滑,可武幸还是舍不得那几条抹额,便另外用发带把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小马尾,抹额还是照常戴着,没了额前碎发的遮掩,白玉抹额在武幸头上越发显眼,也衬的武幸一张小脸,白生生的比那白玉还要白。
端的是肤白如雪。
只是越白,便越衬的眼皮上方那两捋眉毛的清淡,青色的眉毛稀疏到几乎看不见,有些滑稽。
不过小孩子,也不妨事。
等长大了,教教她描眉便罢了。
说起描眉,程砚秋才想到,自己好像是不会这个的,这怎么行呢,在小徒弟面前,自己必须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外人眼中桀骜狂悖笑里藏刀,实则爱洁讲究又有些懒散的程砚秋,便琢磨起了学描眉这件事。
明月向东
“别在外面玩了,衣裳都湿了。”程砚秋笑道。
武幸答应一声,掀开帘子走进里屋,炭盆里灼灼火光,给整个屋子带来了温暖的热气,武幸搓着小手让它回暖。
书桌前,程砚秋化开快要凝结的墨,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先生在做什么?”武幸把头凑过去看,一张巴掌大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蝇头小字。
“唔,密报,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过常阳,化虚门?”
武幸闻言点了点头,她过目不忘,自然是记得的,这密报跟化虚门有关?
“虽然抓到了那行凶的歹人,但是并没有审出幕后之人,再者又因为那常阳公子关毓清身受重伤,引出谢嫦之事,杨清竹索性就匆匆将此事了解,当做歹人寻仇,应天鹏也没法子,为了找到小儿子,只好捏着鼻子认下。”程砚秋解释道,他叹了口气,口中惋惜,面上却带着笑意。
“可惜的是,合两宗之力,翻遍了整个常阳,就连乱葬岗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丢失的三公子。”
唏嘘几声,也不知这三公子到底被贼人藏到了何处,明明查到她带着孩子一路奔波到常阳藏匿起来,为何却只抓到了她,没有找到那孩子呢?
不过才刚满周岁的孩子,流落在外三四个月,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看着程砚秋眼含笑意的叹气,武幸不明白了,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都不算,杨清竹这老狐狸,惯会做戏,明面上是如此,暗地里如何,可就说不准了,这不,密报上说,玉楼焚毁,江湖第一美人明月姑娘欲重建玉楼,听闻东阳人杰地灵,山清水秀,便将选址定在了东阳。”
程砚秋笑着摇了摇头,“他派人买下了曲塘镇的百香楼改建,恐怕过了年,那位明月姑娘就要搬过来了,这一招使得,连我也不知他用意,可惜又少了一个吃饭的好去处。”
明月姑娘不就是那位仙女姐姐?想到那位美貌温柔清婉动人的女子,武幸不由得有些高兴,她做的桂花糕着实好吃,等她来了,说不准还能有幸再吃上那传说中的玫瑰糕呢?
不过一想到这件事背后带着不知名的用意,武幸便又替先生担忧起来,“那要赶他们走么?不准他们在曲塘镇里住下。”
曲塘镇就在曲塘山的脚下,也许东阳境内,圣教管控最为严密的就是曲塘镇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曲塘镇除了一些附近村落的老实村民,镇上各处庭院店铺,酒楼坊市,都跟圣教有关系,想要赶人出去,还是不难的。
程砚秋拿起那封密函,折了折,丢进了炭盆,火星瞬间蹿高了几许,将那不大的纸片吞噬,复又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