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码头空旷寂寥,只有岸边熊熊燃烧的大船发出低沉的呻口今,缓慢而决绝的没入河中。黑夜中,蒙面的黑衣人与穿着黑斗篷的圣教弟子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为数不多的教众弟子被打的节节败退,笼中的红嘴绿鹦哥显得焦躁不安,扑腾着翅膀来回蹦跶,嘎嘎乱叫。
程先生轻拍了拍笼壁,以示安抚,然后把鸟笼递给身旁低着头惊恐不安的随从。“把它给我照顾好!”
话音未落,程先生已经飞身到人群中,一掌击飞一个黑衣人,那人落地滚了三四圈,才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歪在地上了无生息了。
眨眼间,已经露出颓势的圣教弟子因为程先生的加入,便把黑衣人解决了大半,程先生嫌恶的弹了弹衣袖,回头便看到一个黑衣人冲着拿鸟笼的随从砍去。
“竖子尔敢!”程先生怒喝一声,提气揉身而上,踹在黑衣人背上,黑衣人收势不及,扑倒在前,带着随从一起滚落水里,鸟笼脱手飞到半空,鹦哥吓得胡乱扑腾,发出刺耳的叫声,碧玉般的羽毛反射着火光在空中飞了一片,一只素白的手伸出,稳稳接住了鸟笼。
程先生后怕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鸟笼抱在怀里,笑道:“还好还好,莫怕莫怕!”正庆幸时,便有两个黑衣人左右夹击,剑尖闪着寒芒,直指他而来,旋身向上跃起,躲开了剑锋,脚尖轻点退出了包围圈,程先生两手抱着鸟笼受到牵制,只好全力运转身法,左躲右闪,战局再次受到了压制。
一时不察,笼子被剑划出了缺口,闪躲之中鹦哥从缺口掉了出来,尖叫着扑腾翅膀想飞起来,可惜在笼中呆久了的鸟儿即便是还会飞也是飞不高的,程先生见状直接将鸟笼当做武器掷出去击飞敌人,飞身跃起想要抓住鹦哥,斜下里突然刺出一剑攻向他腰间,只好闪身避开,没想到那人只是虚晃一招,半空变招刺向了鹦哥!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贼子鼠辈!无耻之徒!”程先生气极,双脚连蹬直接震断了那黑衣人的心脉,接住那被砍成两半的可怜鸟儿。
“属下来迟!还请先生责罚!”兴隆分教的人这才姗姗来迟,剩下的黑衣人见有人支援,飞速撤退。
看着手中羽毛上沾染着血迹的鸟儿尸体,程先生怒火中烧,眼睛通红,也不再嫌弃血液脏污,一手抓过一个妄图逃跑的黑衣人扭断了脖子。“追!把这些贼子宵小全部杀了!所有相关人等一个不留!”
“是!”
这夜,兴隆城灯火通明,所有人一夜未眠。
“先生,弟子禀报,昨夜伏击您的一干贼人,跑掉的有二十七人,窝藏包庇者三十一人,隐而不报者一十六人,共计七十四人,业已全部伏诛。”
分教的主事恭敬的垂首立在程先生面前,心中忐忑不安,程先生在圣教中地位斐然,如今却在他的地界遇袭,还损失了程先生的爱鸟鹦哥,不由暗中叫苦不送,真是倒霉透顶!若是让他知道谁是幕后黑手,等过了这一关,定要他见识下马王爷有三只眼!
“赵主事,不知年岁几何?”沐浴过后的程先生早已换掉了那身沾染血迹的书生衫,换上了赵主事献上的一身锦绣华服,端坐庭前,满头青丝用金簪束起,越发显得贵气逼人,眉头微皱,薄唇紧抿,亮如星子的眼眸里神色晦暗不明,纤长的手指从广袖中伸出,轻轻点在桌子上。
赵主事心头疑惑,不知此问何解,便老实回答了,“属下今年三十有七了。”
轻笑一声,程先生勾起唇角,装模作样道:“哦?三十有七?不是七十有三么?我还以为赵主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目也不灵便了,我到兴隆遇袭之事,竟然两刻钟才传到赵主事的耳朵里。”
扑通一声赵主事双腿一软,慌忙双手伏地跪拜道,“属下、属下也是被那些小人使计耽搁!这才拖延了脚步,请先生明察!”
程先生站起身来,双手负立在背后,慢慢踱步到赵主事跟前。
“使计耽搁?不知使的是何计?做下的何事?竟让赵主事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哎,看来赵主事是真的老糊涂了,不如由我替赵主事向教主禀报,让赵主事回去颐养天年吧。”
赵主事吓得额头沁出冷汗,几欲晕厥,用这种理由遣返回教中,落到教主手里还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属下、属下……”
叹了口气,等赵主事提心吊胆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可惜我如今身有要事,不能即刻返回教中替你通报此事,还请赵主事宽限几日了。”
宽限几日,宽限几日好,这就是又有转圜的余地了,赵主事松了一口气,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不敢不敢,属下一点小事,不敢耽误先生要事,损坏的船只和贺礼属下已经命人去准备了,不出今日就能俱全,请先生稍等。”
“既如此那多谢赵主事了,至于那幕后主使之人,便静候赵主事佳音了。”
尽管鹦哥死了,程先生心中又气又怒,伤心至极,可他并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事已至此,要在兴隆耽搁一天一夜,再赶去庐邑时间便有些紧迫了,还是不要在赵主事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宴中迟晚
初秋的暖阳挥洒下来,落在一片雍翠的山野林间,林中一条泛着银光的白玉丝带蜿蜒着流进山下的巢湖之中,半山腰一座辉煌大气的庭院楼阁,正敞开着门迎接客人的到来。
庐邑,玉剑山庄。
前厅杯筹交错,喧闹不绝,后院一间闺阁女子的厢房中,一位打扮的雍容的贵妇人正倚在贵妃榻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摇床里爬来爬去的婴孩,脸上带着温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