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面将她引至了卖男眷物品的货台。要给宋楚平带礼回去么?温萦柔当下有些纠结。宋楚平对自己不冷不热,可他在春芬之事上,也算得上公道,且还遣了太医赏了人参,更何况,今天花的还是他的银子…售货娘一面将轻巧别致的物件往她面前推,一面热情地推销着,“松竹柏梅,云雁鹤狮,咱店里什么花样都有的,小娘子喜欢什么样儿的?”温萦柔禁不住撺掇,一眼望去,竟真撇见了个黛绿色的金丝缠纹青竹香囊。或许是职业病犯了,她当下便觉得,这样低调沉稳的颜色,与宋楚平的大部分衣着都能相衬,便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少爷,方才温小姐就在这边闲逛呢,现下不知到哪里去了。”阿生引颈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梁鸿云深呼吸一口,嗓子有些微嘶哑,“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手里可拿了些什么东西?”一想到他翻天覆地,寻了半载的温萦柔眼下离他就只有咫尺,梁鸿云心中难免开始激动了起来。当初闹出真假千金一事,永春侯府担心他会因温萦柔毁了两府缔结的婚约,生生同爹娘一起瞒了他一个月,一个月后待他反应过来,温萦柔已经彻底从京城消失了。他恼火地和家中大闹一场,到处找人去寻,可惜已经晚了,从京郊到塞外,她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一无所获,皆因那些手下得了他父亲的嘱咐,并未费心去寻,只一贯对他敷衍交差。阿生将温萦柔的特征说了一番,又犹豫着提示道,“少爷,于五小姐还在仙客楼等着您呢,不如您先送于五小姐回府,这头小人先替您寻着?待寻着了温姑娘,小人再将她引至仙客楼的雅间,派人去给您送信?”梁鸿云脚下的步子一顿。是了,如今他的未婚妻,不是同他青梅竹马的温萦柔,而是待他掏心掏肺的于斐玉。当时他得知真相之后,不顾家人劝阻,跨马扬鞭去永春侯府退婚的路上,狂怒之下行得急,差点就害得一孩童死于马蹄之下,他在关键时刻勒紧缰绳,自己却被甩下了马,伤了肋骨。在他不能动弹,卧病在床的那些时日,是于斐玉在旁对他无微不至,不管他如何驱逐,都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在太医说他有可能此生都不能下床行走时,她哭着抱着他说,“哪怕鸿云哥哥后半辈子都动弹不得,玉儿心里也只有你,除了鸿云哥哥,玉儿谁也不嫁!”他的心肠逐渐软了…从一开始对于斐玉的恶语相向,慢慢的到后面打开心扉,直到现在,他心里也有了那个常常为他垂泪,柔弱倔犟的影子。“少爷,您再不去,于五小姐恐会等得急了。”正在梁鸿云踌躇之际,街边转角挂着琉璃流苏玉兔灯的一间店铺内,售货娘送出来个婀娜仙绝的身影,悬在半空的灯影闪在那女子的脸上,她整个人被罩上了一道闪耀的淡金色,犹如天上清艳又尊贵的嫦娥。他一下子就看呆了,魂牵梦绕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再也顾不得苦等的未婚妻,阔步朝温萦柔走出。梁鸿云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再度消失,热切地盯着那一抹倩影,拨开了如梭的人群,最终停在了她身前,压下心中大半载的万千酸楚,低声唤道,“萦柔妹妹……”灯火阑珊处,万千柔光中,郎才女貌的二人两两相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在梁鸿云心中,这本应是一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戏码,可奈何那佳人的凤目中,只有惊,没有喜,甚至满满的都是诧异。按照原书的发展,梁鸿云现下理应在仙客来的暖阁内,同于斐玉携手观灯互诉衷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温萦柔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屈膝淡然道,“小侯爷安好。”她这浅浅一笑,身后五光十色,流光四溢的彩灯皆骤然黯淡失色。鲜眉亮眼目如画,天资绝色落凡尘,天上的仙子,应也不过如此。梁鸿云在原地怔了少倾,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宛若两人,一改以往与他亲昵的行径,原本要倾诉的那些翻肠搅肚的思恋,也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盯着那朝思暮想的容颜,将手中的七彩神牛灯递上去,喃喃道,“柔妹妹,这是今年我替你赢的花灯。”痴缠花灯节上,仙客楼的柱上廊前,也被各异的花灯装点得熠熠生辉,矗立在夜色中,宛如天上的玉楼金阙。最高楼的窗框旁,走近了个丰朗绝尘、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引得楼下眼尖的女郎阵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