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前司禁军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中,车内的赵樱泓用自己的巾帕盖住了车舆底板之上的那根飞针,将其裹住收入袖中。此过程中,她已收敛全部的惊惧与不安,显出沉稳的颜色来。
当她抱着桃滢被禁军接下车舆时,她仍是那个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温国长公主。
……
跑出去五条街,天已昏暗下来,夜幕降临,暮鼓次第响起。
韩嘉彦摘去面具,辨明当下方位,在少保祠附近,于是抬步向北,往西北侧不远处的祆庙行去。祆庙前有个万氏书画铺子,内里黑漆漆,大门紧闭,似是无人。她绕到铺子后院,利落地翻墙而入。便瞧见她师兄浮云子果然坐在石墩上,正一面饮着葫芦中的茶,一面等她。
“哟,大侠凯旋,当贺之。”说着,便剥开手边一个油纸包,里面的烧鸡冒出热腾腾的香气。
他又把葫芦让给韩嘉彦,韩嘉彦接过喝了一口,拧眉道:“师兄您也忒抠门,云水间剩下的那壶茶水都被您灌在这里面了罢。”
“那可都是你的钱,师兄怎么能浪费呢?”浮云子捻须笑道。
韩嘉彦无语地坐在另外一个石墩子上,自撕了一条鸡腿拿在手中,大口咬着吃。
“瞧你?饿坏了?”
“今儿奔波了一整天,就吃了几个小茶点,实在饿了。”韩嘉彦含混地道。
“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甚么时候能改一改?”浮云子点了点她道。
“师兄您还别说我,您不也是行走天下,救济苍生吗?”韩嘉彦乜眼道。
“我那救的是黎民百姓,你救的那是个大麻烦!好端端的你救甚么皇家人?”浮云子驳斥道。
“皇家人那也是人,情况危急,我也没多想。”
“那是长公主的车舆?”
“嗯,应当是温国长公主和她的幺妹徐国长公主,我认出她们,但假装并不知晓她们的身份。而且,车驾看似是被孩童的蹴球惊吓,实则有歹人在暗处向拉车的御马打了一根飞针。那飞针看着……似是没有喂毒,但我没看清飞针的手法,辨不出门派来。”
“这下麻烦了,原本我俩在汴京可以低调行事,你这么一闹,万一身份暴露,咱们甚么事都办不成了。”
“您别多虑,我把这身衣服烧了,那面具我也不戴了,不会有人知晓的。而且,我方才救人,用的是女子音,没人会把救人的胡服女子与我联系在一起。”韩嘉彦从容道。
“你让那个公主听到了你的本音?”浮云子吃了一惊。
“那公主与我全无瓜葛,这才是最好的掩藏。”韩嘉彦道。
浮云子沉吟了下来。默默饮了两口茶,放下葫芦,他忽而话题一转,道:
“我此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哦,你是说那漆器商人。找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咱们刚才喝茶的杏园茶肆,同一条街上有一家温州漆器铺子,老东主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韩嘉彦吃完了一个鸡腿,没吃饱,又扯了一条吃。
“唉……你说他个蜀中人,叫什么温州漆器铺子啊!让我们这一通好找!”浮云子气得胡须都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