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师茂一定能高中!”
“承君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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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大雄宝殿,绵长的诵经声伴随着肃穆的法乐渐止。
日上三竿,水陆法会结束,于蒲团上跽坐两个半时辰的温国长公主赵樱泓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双腿已然麻木,一时无法走动。幸而,前方为首的向太后正与方丈大师说话,众宫妃、命妇皆不敢动。
她身着樱粉锦绣长褙子,肩披紫云霞帔,不动声色地抚了下百迭裙,抹去褶皱,流苏髻上簪着的金步摇微微响动。
粉唇如桃,微微抿起;舒眉似柳,细细颦蹙;月眸低垂,掩下痛苦;肤白若脂,泛出殷红,似是被着大殿内浓重的檀香所熏,形如浅醉。
“长公主……您可还好?”身旁婢女媛兮压着极低的嗓音,几不可闻地询问道。
“无妨。”她亦用极低的声音简短回道。
无非是熬时间,熬性子,宫中人都习惯了,她亦不例外。
片刻后,向太后与方丈大师举步向大殿深处行去,众宫妃命妇按位份静默随行。赵樱泓仰首抬眸,望了一眼最前方随于向太后身侧的母亲朱太妃,见母亲行走无恙,她暂且安心。
过佛塔,待步入后寺庭院,渐渐有了私语交谈之声,气氛也逐渐松快下来。此时赵樱泓才偏首,询问身侧婢女媛兮道:
“桃滢呢?可在后面?”她问的是她的幺妹赵桃滢。
“十姐儿困了,嬷嬷抱回舆上歇了。”赵桃滢在神宗的女儿里排行第十,为最幺,今年刚满六岁。因而宫中人习惯于唤她“十姐儿”。
“让她莫要跟来,非要闹,这会子吃到苦头了。”赵樱泓叹息。
媛兮抿唇憋笑。十姐儿最粘长公主,最爱长公主,长公主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姐妹极为亲近。
“嬷嬷可带了吃食?等她醒了,定要喊饿。”赵樱泓再道。
“长公主,您就放心罢,带了小点、乳糕,炉盘一直温着。奴婢们都考虑周到的,定会顾十姐儿周全。”媛兮安抚道。
直到此时,赵樱泓才彻底松一口气。片刻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句:
“今日算是荒废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读一本书。”
一听长公主提起读书,媛兮就头疼。长公主实在好学,自十岁以来,日日向藏书阁报到。宫中藏书她已翻了大半,时有废寝忘食,清晨入阁,夜半才回的情状。那些书里之乎者也,媛兮压根就不知有甚好读的。
众宫妃命妇被引至寺内专门接待皇室贵胄的资圣阁赴宴,大相国寺的素斋宴虽无荤腥,却做得极为好吃。这大抵是今日唯一能让赵樱泓感到欣慰快意之事。
她并不知晓,上首座里,向太后正与朱太妃淡淡提起她来:
“这跨过年来,便又是一年大比登科。樱泓也到了大婚的年纪了,正该将选婿提上日程。我忖着,明年新科进士,当可列入樱泓择婿的对象,就算择不了一甲的栋梁之材,二甲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嘛。”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排序靠前的人才,都是朝堂未来的宰执人选。而大宋祖制驸马不参与朝政,以此规避外戚干政的风险。因是,一甲及二甲排序靠前的人才,自然而然就很难被选为驸马。
“太后说得是。”朱太妃性情素来端谨恭顺,似是从不曾表现出不愿的情状来。
向太后突然笑了,道:“妹妹道我是如何作此想的?樱泓呀,聪慧敏捷,性高洁、心胜雪。前头为她选的几个夫婿,她都不满意,倒也在预料之中。她性喜读书,又颇有学识,定是更爱读书人的。”
朱太妃道:“蒙太后抬爱,是樱泓不懂事。不过……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在勋门子弟间寻佳婿,以示宽恩慰恤。若能有勋门子弟高中,就更合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