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阁命案的水花闹得很大,连宫中都听到了风言风语。明心堂内,秦翡挎着小书包有气无力坐在了课桌前,只听秦瑾在跟人闲聊。“那千金阁阁主我前不久还曾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有人应和:“可不是,听说还是惨死呢。”秦瑾叹息:“这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混出了名堂,竟然被仇家杀了。”秦翡回头瞟了眼秦瑾,“你知道他是被仇家杀的?”秦瑾抬眉,“不然呢?那千金阁阁主手上过的都是大单子,这些年来得朝廷照顾,在京中抢了别家生意,自然是有不少仇家的。”秦翡懒得插话,对她来说,说多了反而不好,万一让岑鹤珏发现了,指不定要怎么整她。“我今日一大早还听说,千金阁阁主的死还引出了另一桩案子呢。”有人又提起。秦翡一愣,只听背后人谈话:“我也是听我爹说起的,反正是说千金阁的生意没看上去的那么干净。”千金阁的生意不干净?秦翡其实一直没想通,岑鹤珏为什么要杀千金阁阁主,原书中根本没有提过这段,秦翡甚至没有见过千金阁这三个字,包括岑鹤珏和齐思骆的这层关系,她也是那日在千金阁撞破才清楚。齐家……齐家同岑鹤珏又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为了千金阁的生意……”她不自觉呢喃了出来。秦瑾拍了下她的后背,“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哎我!”秦翡吓了一跳,从座椅上腾的一下起来。秦瑾笑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做什么亏心事了?”秦翡翻了个白眼。只听秦瑾抱着手戏谑:“怎么着?千金阁阁主是你杀的?”秦翡刚要开口,忽然又是一阵冷意飘到了后脖颈,第六感让她回过头去,正好对上岑鹤珏意味不明的黑瞳。“殿下杀人了?”秦翡心头一惊,指着秦瑾,“我没有,都是他方才乱说话。”秦瑾嗤了声:“就知道告小状,你怎么不告到父皇那儿去。”“要讲课了,殿下还打算站着听课?”岑鹤珏驻足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秦翡缩了下脖子,连忙坐下,“您讲课吧。”一整个早上,秦翡都是浑浑噩噩的,以前还可以心安理得看帅哥,现在连帅哥都不敢看了。“八公主。”“殿下。”桌面忽然被击叩了两声,秦翡回过神来,瞧见宋京澜温文尔雅地朝她挑唇一笑。又到了他散发魅力的时刻了。“前几日瞧见殿下爱吃糕点,京澜担心外头卖的不干净,自己学着做了些,您尝尝。”宋京澜其实是瞧见顾念给秦翡送糕点,这才钻了空子。眼下课还没有结束,只是中场休息,岑鹤珏可就坐在讲堂上,正低头看书。而秦翡的位置又正好在讲堂下方,他们说的话,能够一字不差全落入岑鹤珏耳中。“……”食盒被推到了桌面上,宋京澜定定地瞧着秦翡,观察她的反应。其实这段时日,他发现秦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那次在顾家,他其实也在,瞧见秦翡帮了顾念,对这女子的印象便更好了些。这样的秦翡,倒的确值得他娶,她和念儿关系好,无疑也是让他不用担忧后院关系。“……”秦翡瞄了眼食盒,又不那么敏锐地发现宋京澜摆在她眼前的手,上头有几道口子,一瞧就是为了给她做糕点受的伤。宋某人确保她发现了伤口,连忙将手收到了袖底,遮遮掩掩,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为爱受伤。“你这手……”秦翡皱眉。宋京澜连忙摇头,蹙眉道:“殿下不必挂心,这…这伤不妨事的,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而担心。”秦翡抽动了两下嘴角,“是不妨事,再放两个时辰,这伤都要好全了。”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笑,正是讲堂上看书的岑鹤珏发出的。也不知道他在书上发现了什么有趣之处,竟然笑了出来。“殿下,您不尝尝吗?”方才秦翡的调侃丝毫不影响宋京澜发挥,垂下了眼,眼眶微微发红,“京澜为了这糕点一整夜都没睡。”说到这儿,宋京澜又急忙道:“当然,京澜不是勉强殿下,也不是想要殿下因为这个而愧疚,殿下若是实在不愿意吃,就扔了吧。”秦翡听了这话,回头打量了一圈。顾念不在。秦琇也不在。好样的。这是专门挑了两个小红颜不在的时候来献媚。“宋公子,你是不是记性不好?”秦翡假笑,“我现在有婚约在身,怕是不方便吃你做的糕点吧。”宋京澜登时眼底更红了,攥紧了拳头,“殿下……”“殿下不吃吗?”讲堂上岑鹤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看书,撑着额兴致盎然瞧着她和宋京澜交流。“这可是宋公子做了一整夜的糕点,良苦用心啊。”,!岑鹤珏刻意咬重了字音,眸底的嘲讽就要溢出来了般。秦翡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将食盒打开,在宋京澜欣喜的目光下,亲手捻起了一块糕点,然后——递到了岑鹤珏嘴边。“啊——”秦翡好像在哄孩子一般,对岑鹤珏温言细语:“张嘴,尝尝味道合不合适。”岑鹤珏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子,“……”一旁的宋京澜更是嗓音一颤:“殿下,这是我辛辛苦苦做的糕点,你就这样送给旁人吗?”“怎么算旁人呢?”秦翡另一只手摸了摸岑鹤珏的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喊他一声父亲,他也是你长辈,吃你一块糕点,就这么小气?”宋京澜:“我…不是……”“再说了,你这糕点既然是送给我吃的,那我转送给我未婚夫婿,也不是不可以吧?”说着,秦翡又笑盈盈凑过去,“鹤珏,吃一口,孩子亲手做的,好歹给个面子。”这话浑然是将宋京澜当儿子看了,偏偏岑鹤珏停顿后,竟然还真的张嘴咬了半块糕点,细嚼慢咽后,才懒散点评:“一般。”秦翡皱眉,将剩下的那半块糕点放到自己嘴里,“我尝尝…嗯…是挺难吃的哈。”宋京澜脸色一沉,甩袖回到了原位。方才那事儿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连秦瑾都惊讶了,转头对秦翡低声:“这岑少师什么时候对你这么言听计从了?”秦翡挺起胸膛,“我夫君,自然得听我的。”今日课毕,秦翡本来是打算先溜的,没想到岑鹤珏先一步让她到偏殿去。左右是在宫中,岑鹤珏胆子再大,也不会在宫里对她怎么样,秦翡大着胆子,走到偏殿中,男子坐在桌案前,似乎是在写奏折。“少师。”“找我有什么事儿?”岑鹤珏闻声抬眼,手中的笔头随意指了个方向,“坐。”秦翡忽然有种被高中老师叫来办公室谈话的错觉,老老实实坐在了一旁,只听男子问:“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吗?”秦翡想了想,记得二丫同她说过,秦帝将灯会的事情交给了岑鹤珏。“是灯会吗?”秦翡说话。“嗯。”岑鹤珏将笔搁在了笔架上,“有个事,想找殿下帮个忙?”这么礼貌,秦翡都有些不适应了,“什么忙?少师有话直说,我帮得上的,一定。”“求几个字,这次上元节灯会,官家很重视,那一日,臣想用殿下写的字,亲手做个灯笼,同殿下一同放出。”岑鹤珏语气平淡:“也正好昭示你我二人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四个字落到秦翡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浑身都冒鸡皮疙瘩,“这个忙……”“殿下不想帮?”岑鹤珏抬眉。“没有。”秦翡苦笑:“不是不想帮,其实这是个小忙,就是我的字写的不好看,怕是难以在众人面前展示。”“无妨,无需殿下写得多好,心意到了,天下百姓会明白殿下苦心。”岑鹤珏道。“嗯……”“你确定?”秦翡本来字便写得不好,更别说这个时代的毛笔字了,看岑鹤珏是没见识过,直接取下笔架上的狼毫笔,大手一挥,写了个好字。“……”岑鹤珏端详了几秒,“还是臣教殿下。”秦翡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将椅子搬到岑鹤珏的身边。“公主握笔,笔尖应行走在墨迹的中心线,中锋用笔,速度虽然慢了些,但对于殿下来说,写出来的效果会好很多。”岑鹤珏做示范,在纸上写下国泰民安四个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恍若鸾翔凤翥,就连秦翡这种小白一眼都能看出来岑鹤珏功力不浅。“殿下试试。”秦翡硬着头皮又试了一次。岑鹤珏皱紧眉头,显然,比起吃食来说,写字算得上他第二看重的,“殿下握笔摆动,要兼顾字形结构,字,要写出人的气节,所谓铁画银钩,劲骨丰肌,便是如此。”秦翡听了听了他说的话,只是耳朵学会了,到手上就废了。“要不……”她试探性道:“先找个人写好字,到时候我假装在百姓面前写,再将准备好的字展示给他们看。”“殿下是想把所有人当傻子吗?”岑鹤珏反问。“……”秦翡耷拉下手,“那我再试试?”岑鹤珏沉着脸嗯了声,起身到一边泡茶,他这人的耐心不多,加之秦翡写的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难看,他实在也不想看。“……”秦翡练了好半晌,盯着手下的纸都要看穿了,可写出来的字,和岑鹤珏方才示例的字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学鸡见大佬。“该死。”“什么?”身后传来岑鹤珏一道问候。“没什么,没什么。”秦翡讪笑了两声,“我说这字写的太难看了,刚死三天的尸首都要比我灵活些。”“……”,!男子低笑了声,意味不明。秦翡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准备抽纸再战。忽地后背被指节击叩了几下,隔着单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余温。“殿下写字姿势不好,挺直腰背,放松肩膀和手腕,这样利于殿下呼吸。”岑鹤珏声线低醇好听,秦翡一不留神就听得愣了下,对方似乎是察觉了她在走神,再次点了点她的背部。很快,她腕上一凉。男子高大的身躯覆盖了上来,单手握住她握笔的手腕,立起笔尖,一边慢条斯理道:“写字要注重笔的变动和巧妙,提、按、顿、挫,殿下要掌握好了。”说着,他握住她的手,直接在纸张上开始写动。方才在秦翡手里还很不听话的笔,到了岑鹤珏手里倒像是小兵见了将军,听话得很。“殿下且看,写字亦要注重意境和情感,要将您的情感都融入到字里行间,写出来的字才有渲染力,能撼动人心。”秦翡的视线落在纸张上的字迹——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首诗,秦翡读书的时候还背诵过。说得好像是恋人之间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恋情。此刻,岑鹤珏握着她的手,写出来这种诗句,当真让秦翡忍不住愣了几拍,在写什么字,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感受到对方宽阔胸膛的温度,还有他衣襟上淡淡的檀香。于是她侧眼瞧了过去,岑鹤珏微微垂着脸,视线专注于笔尖,并没有分神看她,漆黑深邃的眼瞳在这种处境下,仍是保持着生冷和漠然,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这样无情的人。“……”“……”或许是殿内过分安静,就连专心写字的岑鹤珏都察觉了一丝不对,同样转头看向看秦翡,对上女子微愣的眼光,也不自觉退后了些。“殿下,臣在教你练字。”秦翡昂了声,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岑鹤珏眸底有些不悦,“既然您知道臣在教您练字,那为何不认真看字,反而盯着臣看?”秦翡咽了口唾沫,控制不住心跳加快了两下,老实道:“少师,你比字好看。”岑鹤珏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异事,荒谬得失笑:“你说什么?”秦翡好像是色心上头,也不担心先前的事情了,重复:“你好看。”:()登鹤台,奸臣他步步紧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