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渺渺在意念中甩了甩同样不存在的脑袋,铆了铆劲儿,企图朝着光影飘过去,开始地府新生活。
接着她就发现不对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没法铆劲,也没法飘动,根本到不了光晕那里。
她迷惑了。到底要怎么样啊?与远处的光晕面面相觑。难道死了就会永远呆在这里种地方?她绝望起来。这么孤寂无聊的地方,比刀山火海大油锅还可怕啊。
不知过去多久。她已失去时间概念,分不清是一弹指,还是一万年。方渺渺逐渐犯困,又要睡着了。远处光晕忽然动了,它的面积在扩大。方渺渺顿时兴奋起来。这地方太无聊了,哪怕一丝丝变化都让她激动不已。
光影的形状延伸变化,逐渐看出是株双瓣小芽的形状,接着抽枝散叶,呈现出一株小树苗的形状。寂寞很久的方渺渺现在看什么都喜欢,若有双手,就要开始鼓掌了。
树苗通体发着光,延伸生长,长出巨大树冠。这时方渺渺发现那并不是一株树,只是一片树形的光,里面隐隐有山川河流的影像。她连连称奇,恨不能磕一包瓜子助兴。
树形的根系像散开的光线伸展开,根上冒出更多小芽,变成树苗,长成大树,很快成林成片,四面八方遮天漫地,渐渐看不出树的形状,方渺渺感知到的这个世界被光影哗啦啦全部覆盖。
方渺渺回过神来时,海底似的黑暗已被替换成另一个世界,山岭层叠如画,郁郁葱葱的绿野之间,生着一大片蓬勃的红叶巨树,像碧海中央的一片火,对比鲜明,艳丽耀眼。
她并不知道,这是随着祖树补心的木质一起渡入她识海的一份记忆。
她依然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看到景物,听到鸟鸣,她仿佛是俯视着一切的神明,又仿佛游荡在这个世界的幽灵。一切生机勃勃,一切又都与她无关。
总归比黑漆漆的海底有意思。
她打量着红叶森林生长的山坳,忽然感觉有点眼熟。山坳边沿一道石壁裂开一条窄缝,像是从外面通往山坳的入口,是那么熟悉。
这不就是布着轮回木阵的那个山坳吗——若有嘴巴,方渺渺就脱口喊出来了。
不过,此时的山坳没有轮回木阵的森绿火线,也没有戾气森森的枯木傀奴,只有大片生机勃勃的红叶巨树。
晨光照映天边,一声尖鸣划破长空,无患木林中一只青羽红斑的巨禽腾空而起,翅翼拖着流火,是毕方。接着又飞起一只,两只毕方一应一和鸣叫着,在红叶树林上方盘旋。
原来这片山坳是无患木的植根地,也是毕方的筑巢之地。
这时候的毕方,还有雌雄两头。
方渺渺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这是来到了很久以前的椿岭,眼前的景象是无患木曾经的植根地。她是穿越时光,来到许多年前的世界了吗?
那为何偏偏来到此处?她百思不得其解。
无患木林中的某株红叶树忽然抖了抖,收叶敛枝向地面缩去,变身成一个红衣少女,过程与阿换变身时一模一样。
少女穿一身红裙,容貌艳丽,双眸灵动。她左右看了看,飞快地朝林外跑去。一株巨木后忽然绕出一人,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少女一惊:“祖……祖树?”
听到这个称呼,方渺渺赶紧打量了一下那个人。
方渺渺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形体,“打量”也是通过意念,她仿佛化作这个世界的空气,无处不在。不过她很快习惯了这种方式,而且感觉非常方便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