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吃你的,没你的事。”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但在嫁弟弟之前,总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勤勉半生的穆琮显然搞错了某个极为重要的事实,他半辈子为国为民,就差和事业成亲,尽管他的禁军统领一直很想给他拓展一下知识面,可惜他天生没有那根弦。他依靠着微薄的理论知识推断出了自家弟弟是下头那个,并且坚信自己判断正确,因为和困到叼着包子打瞌睡的穆珩比起来,风轻云淡的道士绝对是比较游刃有余的那一个。“昨晚多谢道长替阿珩出气,今日道长姑且将就一顿,待回宫之后,朕一定好生设宴。”穆琮端起瓷碗,主动给道士盛了一勺粥,守在室外的柳青不动声色的往屋里瞄了一眼,生怕他烫着手。“说起来,昨夜那场比武实在惊人,在下见识浅薄,还未请教道长师从何处?”穆琮这副能屈能伸的性子,穆珩一辈子都学不会,他自降身份,颤颤巍巍的将半碗粥放去道士眼前,没盛好的粥米黏糊糊的沾在碗壁上,差点让他手指打滑。“不知道。”道士不爱喝粥,粥米稀溜溜的,不顶饱。他侧身坐着,眉目温和的给小王爷整理衣领,他们刚才换衣服换得仓促,小王爷坐在床边迷迷瞪瞪的穿衣服,差点把两只腿伸进一个裤腿里。“那道长的剑术,可有个门派……”“哈啊——”衣领压平,妥帖交叠,遮去了颈上的斑驳红印,小王爷刚好塞完了一个包子,他抻着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腾出了油乎乎的手牵住了道士的腕子。光明正大的搞对象就是不一样,没有一个人有空搭理外人。迟到的早安吻堂而皇之的在餐桌边上上演,道士温温顺顺的被小王爷亲了一嘴包子味,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了好几声。“——来!吃这个,清霄,吃这个,这个很好吃的!”道士肚子饿的动静比三军战鼓都好用,小王爷眼珠子一瞪,立刻清醒过来,大马金刀的抄过了桌上的笼屉,坐姿端正的穆琮一筷子扑空,只沾了点虾饺的热气。晶莹剔透的虾饺,一个小笼屉里只有三个,澄粉软糯,虾仁鲜甜,笋丁清脆,道士就着小王爷的手张口咬下,鲜美的滋味直冲天灵,让他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好吃吧!还有这个,这个煎饺也好吃,再尝尝蛋饼!”“嗯。”在吃饭的问题上,道士绝对相信小王爷,他来者不拒的张嘴等着,细瘦的腕子托着腮,鸦睫低垂,唇红齿白,一双星眸自始至终动没有离开小王爷的脸蛋。“……”穆琮放下筷子,捂着自己的胸口锤了两下,门外的柳青身形微动似是想进来,他摆了摆手,自己顺匀了一口气。他对穆珩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严苛,他只是嘴上厉害,心里则永远包容弟弟的骄纵和顽劣。皇室中人身不由己,他自己的一生已是枷锁重重,他懂其中苦楚,若有可能,他绝不会让穆珩跟他一样。“哥,你吃不吃?”兄弟情虽然微薄,但好歹是有一点的,小王爷在给道士喂饭的间歇里想起了自己的亲哥,他盯着最后一个小笼屉目光灼灼的询问,眼睛亮得穆琮都不好意思点头。“……我不饿,你们吃。”“好嘞!”小王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走了最后一个笼屉,邀功似的递去道士眼前,这屉虾饺一直放在穆琮手边,道士垂下眉目张口咬住,咀嚼的动作却微微顿了一下。——有一种极淡的味道附在虾饺表面,清苦酸涩,奇怪之极。道士咽下嘴里的东西,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小王爷脸上离开,他尝过那种味道,小王爷去抓羊的时候,他在膳房隔壁偷吃了一个砂锅,那里头炖得黑乎乎的药膳就是这种味道。道士眉心微蹙,他深吸了一口气,循着屋外的日光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穆琮,他们以前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太多东西。那个味道是来自于穆琮身上,淡到不可察觉的气味被熏染衣裳的上等香料遮盖的很好,若不是他对那锅东西怨念太重,他也不会察觉。“唔……清霄,你再吃这个饼,这里面是糖馅的。”小王爷仍在专心致志的跟早饭做斗争,道士被小王爷拉过衣角喂了一口红糖馅饼,甜腻腻的糖浆本该沁得他舌尖发酥,但他却没有像往日那样专心享受。“清霄?道长?是不好吃吗?”日光明亮,映得小王爷愈发英俊,他眨着亮晶晶的狗狗眼凑到道士面前,刚整理好的衣领又皱巴了一块。——他就像是夏日田野里疯长的野草,宫墙深处不该有的活力和朝气全在他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