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凉,去那边坐着,我给你擦头发。”小王爷避开了这个话题,孤山上的道士不染世俗,不懂七情六欲,他当然知道可以脱了裤子跟眼前这个懵懵懂懂的道士比一比大小,并且趁机揩油讨口甜头,但他不会那么做。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为夫妻伴侣,方可交颈合欢,这是他最稚气且天真的愿望。其中道理,道士还不懂,所以他要等到真正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布帕柔软,道士盘膝坐去矮榻上,舒服得忘记自己可以直接用内力将身上烘干。小王爷擦头梳头的手艺是照料军马练出来的,指腹按上发顶,布帕吸走水分,木梳将半干的长发细细梳理,再有模有样的涂上一点好闻的桂花油。道士从未受过这样的照料,他很快就把刚才的困惑抛到了脑后,软榻里的靠枕也是松松软软的,带着好闻的熏香味,他搂着靠枕慢慢合上了眼睛,待小王爷为他理顺发尾,他早已维持着坐姿昏昏欲睡。犯困的道士露出了几分少有的稚气,小王爷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清瘦的心上人,道士微微蹙眉,显然是不舍得松开手里的垫子,于是他只能抱着抱着垫子的道士往卧房里去。卧房的大床奢华宽敞,小王爷刚一撒手,道士就滚去床里蹬了蹬腿,很是满意的蹭了蹭枕头。——这世上没有苦修苛己的神仙,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可怜道长。小王爷蹲去床边,托着腮帮子咧了咧嘴,无比幸福的笑弯了黑溜溜的狗狗眼。小奶狗已经快乐到追着晃个不停的小尾巴转圈了,但快困傻的道士还觉得不够。他强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意识模糊的朝着床边伸了伸手,随时准备端茶倒水盖被子的小王爷立刻凑上来嘘寒问暖。“怎么了?是枕头不舒服还是褥子不舒——”道士的手心里还带着浴后的皂粉味,小王爷眨了眨眼睛,维持着被捂住嘴巴的动作不敢乱动,道士迷迷糊糊的往床里一缩,松开右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你也睡觉,不许……不许压头发……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道士打了三个呵欠,他奔波千里,武功再高也耗了不少体力,道士埋去柔软的靠枕呢喃出声,温软喑哑的调子没有平时那么平缓清冷。无知无觉的体贴与温存大概是这世上最致命的东西,小王爷再次心尖一颤,只觉得他的道长怕是想让他死。可道士迷迷糊糊的等着他,他总不能拒绝,他只能赶紧脱了外袍和靴袜,保留着身上的中衣,谨慎轻缓的爬上了床榻,他躺去道士身侧,老老实实将双手交叠着枕去脑袋底下,生怕自己夜里睡糊涂了乱动。道士不懂他的心思,只见他躺下便沉沉睡去,至于小王爷夜里胳膊抽筋辗转反侧,便不是他能想到的了。凡尘俗世,多得是热闹好玩的去处,多得是稀奇古怪的吃食,道士在王府里连着睡了一天一夜,缓过劲来便被小王爷带着开启了京城奇妙之旅。粘牙的糯米糕,清甜的冰粉,撒着香料的烤肉,荷叶包裹的叫花鸡,泼着油辣子的拌面,砂锅慢炖的佛跳墙。小王爷尚是皇子的时候就嘴馋贪吃,他牵着道士的手,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走走转转,见到一家吃一家,吃完一家再换下一家,待到月悬半空夜市出摊,他便抱着买好的街头小食和望江楼的红烧鱼,等着他的道长搂着他飞上楼台屋脊,坐在一起边看月亮边吃。美食美景,心上美人,每逢此时小王爷都觉得自己幸运极了,他享受着投喂神仙道长的乐趣,过得无比快乐,但半个月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半个月之后,道士照旧白衣胜雪,衣带当风,一举一动皆如画中仙人翩然俊逸,而他肚子上却多了一圈软乎乎的肉。这天夜里,沐浴后的道士习以为常的等他擦头发,小王爷无比沮丧的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心不在焉,道士叼着磨牙的果脯拍了拍小王爷的脸颊以表关切,小王爷皱着鼻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感觉到尊严备受打击。道士敏锐,自然知道小王爷身上有什么变化,于是他撩开纹着云龙暗饰的锦衣,轻轻戳了一下小王爷浅蜜色的肚皮。其实也没有多夸张,小王爷的腹肌还是线条清晰轮廓分明,只是最下面的两块稍稍软了一点,乍一戳上去还有些好玩。柔软,温暖,光滑,除去边上那道在西境留下的伤疤比较刺眼之外,没有别的缺点,道士神色平和,忍不住多戳了两下,小王爷脖子一缩,宛如被调戏的黄花姑娘,羞得面上通红。小王爷知耻后勇,加练三天,挨了三天打,好歹把肚子上的软肉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