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尽忠连忙让人去催,太医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还以为是轩辕凛龙体不适,正要给他请脉,却瞧见龙床上躺着个人,样子颇为眼熟,竟是被发配到太极殿的大总管程欢。太医呆了呆,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轩辕凛只瞧见他盯着程欢看,仿佛还看迷了眼,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太医被唬的一抖,连忙告了罪去请脉。他拿不准这程欢是怎么就躺到了龙床上去,不敢怠慢,可这幅身体初初诊脉,如水浮木,仿佛是普通的风寒入体,再诊却是迟脉之像,乃是寒症。寒症养起来颇为麻烦,寻常宫人若是有这病症多是一日一日的熬着,可这程欢……太医还没想好怎么说,轩辕凛已然沉了脸,声音冷沉沉的开口:“怎么?很不好?”太医只得实话实话:“回皇上,大总管这是寒邪入体引起的寒症,臣观他四肢冰冷,乃是气血凝滞,脉流不畅的缘故。”轩辕凛听得眉头皱起来,不过挨了两天冻,竟然就成了寒症……他忽而又想起来那日早晨他浑身湿哒哒的跪在大明宫门口的情形来,紧接着便想起那个叫三福的太监来,那样恶毒的人,只是杖毙太便宜他了。“你只说如何调养。”太医只好去开方子,他不敢和皇上说要静养,只能悄悄告诉张尽忠。可张尽忠也不想告诉轩辕凛,他若是一时心软将程欢留在这太极殿,他日一个不留神,与陈荣碰见,程欢会是什么下场?他不敢想,也不能让程欢落到那个地步,因此等太医一走,他便硬着头皮凑到了轩辕凛跟前:“皇上,奴才们都命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把人送回去养着。”轩辕凛不喜欢听他说这些,可今日张尽忠十分没有眼力见,不停的提起这茬,说的他脸色发黑。“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决定?”张尽忠知道他这是恼了,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程欢的一条命搭在轩辕凛的一时心软上。他跪地请罪,腆着脸朝轩辕凛笑:“皇上恕罪,奴才只是怕龙体金贵,被过了病气,这奴才就万死难赎了。”轩辕凛只冷冷盯着他,半分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张尽忠没了办法,只好搬出陈荣:“奴才昨日伺候陈大人在偏殿歇下的时候,听他话里意思,仿佛是盼着皇上再宣他留宿大明宫。”轩辕凛冷笑了一声:“你这百般心思倒是都用上了……”他忽然弯下了腰盯着张尽忠看:“程欢哪里得罪了你?”张尽忠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轩辕凛是误会他了,他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提起,呆愣片刻,忽然一咬牙,要和轩辕凛摊牌。他叹了口气,朝着轩辕凛叩头:“皇上恕罪,奴才有话不得不说。”轩辕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张尽忠侧头看了眼程欢,脸上露出苦笑来:“他只是一个奴才,担不起皇上一丝半点的厚爱,何况皇上心系陈大人,往后这后宫里,自然是以他为尊,程欢这性子,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要挣个头破血流,奴才不求皇上怜惜他,好歹给他条活路,哪怕是蝼蚁一般活着也成。”轩辕凛被他说的脸一黑,他听懂了张尽忠这话里的意思,自己竟成了龙潭虎穴,程欢扑进来便只剩了死路一条。“你真是胆大包天!”轩辕凛愣了半晌才开口,见张尽忠伏在地上请罪,心绪慢慢乱起来,他想起自己对陈荣的承诺,想起自己想要效仿先帝只取一瓢的决心,如今怎么就开始变了呢?他忽然生出股愧疚来,是对陈荣的。他既然已经将人拐了来,就要对他好,他是九五之尊,话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要做到。他看了眼程欢,仰着头闭了闭眼,却是隔了几息才压低了声音:“你带他走吧。”张尽忠松了口气,连忙喊了心腹小太监来,给程欢裹上厚厚的毛皮斗篷,抬着他沿着小路一溜烟回了太极殿。张尽忠今日才知道程欢竟然时常偷溜出去瞧轩辕凛,他又气又急,程欢实在是太没出息了,这是非要把自己一条命都搭进去才甘心。他对着睡得浑浑噩噩的程欢骂了小半宿,嗓子都哑了才停下来,心里又很无奈,这小子犟得很,他上次话说的那么重,他都不肯听,如今要怎么着才能消了他对轩辕凛的心思呢?张尽忠很是愁苦,一夜没能睡着,第二日天亮时候一出门才瞧见,太极殿的守卫禁军多了不少,他招来人问了一句,得知是轩辕凛下了旨意,要守好这里,决不许程欢再出去,连狗洞都已经填上了,端得是守卫森严。张尽忠心里一松,到底是皇帝,做了决定便不留后路,程欢往后出不去,见不到轩辕凛,时间一久,心思自然就淡了,到时候他再替他向轩辕凛求求情,许他出来走动,日子便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