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打仗?温殊色倒没听说,知道庆州今年旱灾凤城涌入了不少流民,粮食确实吃香,可凤城的粮食一向都是崔家包揽,温家的产业主打在茶楼和水产上,谢家则在香料和水粉上,都不曾涉猎粮食。府上的粮仓还有去年的陈米,就算天灾也能撑几年,手里的银子已经招人眼了,正忙着应付呢,这份天灾钱她就不去赚了。感谢顾姨娘相告一番,把人送出去后,温殊色便吩咐晴姑姑亲自回一趟温家,先把老夫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晴姑姑哺时便到了温家。回去时温家大夫人正巧在温老夫人院子里,前几日温大爷带着一屋子大小都走了,只剩下了她和薛姨娘在府上伺候老祖宗,大夫人当日便同温大爷争执了一场,“说好了宅子卖了一块儿走,她怎么就不听?”温大爷语气平静,“老夫人身子还没好,不宜车途劳顿,你留下来照顾半年,等她养好了身体,我与信给二爷,商议该怎么办。”半年?大夫人一口气吸上来,气得连退几步,“她能有什么毛病,需得养上半年?谢老夫人来的那日,看她精神好得很,怎么就坐不了马车了,你莫非还看不出她心思,她就是不想离开凤城,舍不得这宅子,防贼一样的防着咱们,生怕咱们占了她亲儿子便宜”见她说得如此露骨,温大爷眉头一皱,“搬家迁移并非易事,老夫人既不愿意走,你暂且留在凤城,之后的事,我再想办法。”见温大爷铁了心地要她留下来,大夫人彻底没了理智,“凭什么就要我留下来伺候?她不是心里只有她那位亲儿子吗,叫人回来在她跟前尽孝啊,凭什么好处咱们落不到半分,累活苦活儿全让我做了。”“你苦什么,累什么了?”温大爷没了好脸色,“她是我母亲,孝道都能忘,也配为人?你要是不愿意,让薛姨娘一人留下来也罢,不过得劳烦你先腾出位置。”这是要休了她的意思。大夫人气得大哭一场,眼睛都肿了,走的那日还在与温大爷赌气,一人关在房里也不出去相送。两个小孙子在门外奶声奶气地叫着祖母,大夫人别提有多煎熬,心尖都烧起来了。人一走,往日热热闹闹的院子瞬间空空荡荡,走哪都没了声音,大夫人魂儿都被抽走了,可能怎么办?走是走不成了,便留下来为自己一家使点力气吧。横竖没事,每日都到老夫人跟前念叨,劝她早日卖了宅子,去东都买房产,一家子都搬过去,享天伦之乐。奈何老祖宗就是不松口。不卖宅子,也不给钱,她大夫人要愿意留下来伺候就伺候,不愿意就走。见她油盐不进,大夫人今日便打起了感情牌,拿两个小孙子来说叨,“两个小家伙走的时候,嘴上还念着曾祖母呢,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东都那地方,样样都要钱,听大爷说吃片菜叶子,也得去集市上掏钱买(),单凭大爷的那点俸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哪里够一家人的花销。今日我也不同老夫人绕圈子了,大人也就罢了,实在心疼两个孩子受苦,这些年二爷为咱们这个家是花了不少钱,我心头都清楚,上回老祖宗把大娘子的婚事换给了殊色,事后我也想明白了,殊色能有个好归宿,我这个做伯母的也放心,就当是大爷同殊色借的吧,先让咱们在东都有个能容身的住处,将来我保证都给她还上。”这回温老夫人听完,没再无动于衷,沉默一阵后,转头同曹姑姑道,“去把我屋里那匣子拿出来吧。”曹姑姑刚转身,晴姑姑便到了,拂帘跨进了屋,唤了声老夫人关心地问候,“身子骨可好些了。”温老夫人一脸意外,突然紧张起来,“缟仙怎么了?”“老祖宗放心,二娘子好着呢。”见大夫人也在,笑着见了礼,“今儿都在,倒是正好。”转过头这才同老夫人禀报,“二娘子让我回来同老夫人说一声,上回她听大娘子说东都房产利润高,这几日想了想,决定去东都买几套房产,这不大爷一家到了东都,旺久也就不愁没地儿住,二娘子说把房产租赁给他们,旁人一个月收九十贯,念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她只收八十贯,这样一来,租赁的钱也不会落到旁人手上,不让旁人占咱们这份便宜”大夫人的反应倒是同谢家大夫人吴氏一样,瞪着眼神半天都说不出话。温老夫人眸子微微一动,心头大抵猜到了,这败家子倒是每回都败到了点子上。—回去后晴姑姑便同温殊色都说了,“幸好奴婢去的及时,老夫人险些就拿出自己的压箱底了,二娘子是没看到大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的白一阵”温殊色早就料到了那日大娘子没在自己这讨到银钱,安氏定会打老祖宗的主意,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都姓温,祖母不可能不管,父亲的家产铺子都给了她,祖母只能把她自己的棺材本都掏出来。所以,她这招并非长久之计。温殊色吩咐晴姑姑,“你找个可靠的人盯着安氏,一有动静立马报给我。”晴姑姑说,“娘子放心,奴婢和曹姑姑通了气,都安排好了。”天色不早了,方嬷嬷备好了晚食,用完外面已经黑透,今儿中午睡了一阵,温殊色没急着歇息,同祥云道,“陪我去消消食吧。”眼下才四月初,没了日头晒着,夜风扫在人身上还是有些凉,游园里到处都是湖泊,晚上更冷,温殊色没去院子里逛,走出游园沿着外面的长廊缓缓漫步。刚嫁进来的那十来日,方嬷嬷见她百无聊赖,曾带着她逛了一遍府邸,哪个主子住在哪个院子,温殊色依稀还记得。谢家的宅子,从前面数是十进十出,两边却又扩展宽多了一列,虽说府上的马场和后花园占了不少一部分,但府邸的院子房间也不少,谢家就算再多人也住得下,房子多了有房子多的住法,主子们不想被打扰,默契地在院子之间隔出一个空院来,空院平()日里没人住,当成了漫步的地儿。连晴了半月,今夜的天空竟然挂了一道明月。祥云一边跟在温殊色身后,一边瞧着悬挂在府邸上方时隐时现的大玉盘子,待收回脖子,才察觉所到之地已是灯火阑珊。见温殊色脚步没停,还在往前走,祥云瞧出来了,忙问,“娘子是要去哪儿。”温殊色没答,让她把手里的灯笼也一道灭了。祥云疑惑地跟在她身后,摸着黑,到了一堵院墙前,便见女郎开始挽衣袖提裙摆,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娘子这是要干啥?”温殊色伸长脖子,望向对面的灯火之处,“这些人指不定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咱听会儿墙根呗。”祥云一愣,往周围望了一眼,这才终于回过神,对面不就是谢家大夫人的院子。再回头看自家娘子,一时目瞪口呆,白日里还光鲜艳丽的三少奶奶,正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边的一颗杏树。“娘子”“嘘!”阻拦不了,祥云只得加入,主仆二人趴在靠墙的杏树上,听了半个时辰的墙根,最后面色沉重地出了院子。除了证实了顾姨娘今儿说的洛安在打仗的消息之外,最为紧要的一桩,谢家大夫人说,“过几日我去会一下温家大夫人吧。”两只吸血鬼要是凑在一块儿,那还得了。她那缓兵之计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今日一来,足以见得听墙根有多重要,温殊色扶了扶头上被戳乱的高鬓,跨进院子同祥云道,“明儿咱们再去。”祥云:回到游园,西厢房一团漆黑,谢劭还没回来,这个时辰点不回来,估计又是一夜不归了。祥云瞧了一眼,忧心重重,不由问道,“娘子,姑爷一天在忙些什么呢,连家都不回。”温殊色与她有约法三章,只当是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并不关心。祥云却是懂得如何戳主子的软肋,“你说姑爷今儿拿了那么多银钱出去,会不会也是让人家给骗了”看了一眼温殊色僵住的脸色,缩着脖子继续道,“娘子那日不是还提醒过二奶奶吗,要是姑爷万一也被姑娘骗了,这头娘子辛辛苦苦替他管理一场,岂不是白费了功夫。”温殊色:这死丫头,还真会给人添堵。当夜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梦到了一群莺莺燕燕,把她团团围住,个个高声唤她为“姐姐”,还伸手来扒她的荷包。银钱散落一地,被人哄抢,温殊色瞬间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已经大亮。晴姑姑听到动静上前拉开幔帐,关心问道,“娘子做噩梦了?”温殊色晃了晃头,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个不可思议的梦,定是祥云那死丫头偏生在睡觉前给她说了那么一句,日思夜想,才入了梦。起来洗漱穿戴好,正想问问谢三回来了没,一出去却意外地见到了闵章。闵章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听到动静转身,见人出来了,朝着她鞠躬行礼,“三奶奶早,公子说,要三奶奶再拿五百两。”梦还成真了。温殊色张了张嘴,呆呆地怔住,觉得还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客气地问,“三公子昨儿个是在外面赌吗?”闵章一愣,赶紧解释,“三奶奶莫要误会,公子从不沾赌。”果然那梦是真的了,温殊色面色恍然大悟,“哦,那就是”闵章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红着脸急忙打断,“也,也没找姑娘,公子就是喜欢喝酒,最多听听曲子”温殊色更不明白了,“什么样的陈酿和曲子要五百两银子?”昨儿下午他才拿走五百两。闵章犹豫了一阵,还是和盘托出。昨日谢劭和周邝、裴卿,崔哖在醉香楼包了一个雅间,正谈着事,谢家二公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突然闯了进来抱住谢劭的大腿嚷嚷着要他救命,瞧那样子也是喝多了,问清楚才知道他在醉香楼买了两壶酒,没钱结账。一共五百两银子。五百两,两壶酒,比抢钱还厉害,可等醉香楼的妈妈把花魁带出来后,便也知道那谢二公子干了什么。谢二没钱,醉香楼不放人,要是一夜不归,把昨日刚支取的五百两全都给了谢二公子填账。这不今日又重新让闵章回来支取。闵章很想说,其实公子虽说日日都喜欢往外面跑,但一个月的花费,单他一人还真花不了多少。温殊色听明白了,昨夜梦里的那群姑娘不是谢三招来的,而是谢家二公子招来的。果然黄|赌|嫖只要占一样,就不是个人了。
温殊色重新让方嬷嬷把银钱给了闵章,又一张整票子没了,钱要当真花出去自己享受了,她不心疼,可就这样打了水漂,连泡儿都不冒一个,她高兴不起来。有了,后面那位俊俏的郎君,不正是姑爷吗。?想看起跃写的《纨绔夫君的内阁之路》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温殊色也看到了,提着裙摆迎了上去。谢劭一身疲惫,刚拐过游廊,便看到了一位小娘子快步朝他奔来,模样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这一幕倒不陌生。前儿才上演了一回,可今日再瞧,许是她手中多了盏纱灯的缘故,暖光一照,与上回的感觉便也不一样了。这感觉不得不让他多想,她是在等他?突然想起崔哖说的那句,“咱们都两日没回家了,你们家人就不惦记吗?”他好像有人在惦记。小娘子很快到了跟前,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的衣裙有些狼狈,手肘的白纱上沾了些脏污,裙摆也有,鬓发上甚至还挂着树叶。嘴巴比心快,他劈头便问,“你在地上打过滚?”温殊色:“跌了一跤,不碍事。”小娘子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没回避,当着他的面拍了拍裙摆,又抬手整理了鬓发,不等他再开口,先同他道,“郎君,我有事同你商量。”谢劭盯着她高鬓上的树叶,“何事?”小娘子走在他身旁,提起灯笼替他照路,“我打算囤点粮食。”洛安在打仗,庆州又正值旱灾,囤点粮食确实不错,谢劭点头,“钱在你上手,想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真的?”小娘子唇角一弯,露出里面几颗贝齿来,那笑容邪门得很,突然让人心情愉悦,他洒脱地道,“千真万确。”小娘子松了口气,“郎君,那以后我就自己做主了。”“嗯。”她又继续问,“可要是我哪天生意失败了,把咱们的家产都亏光了,怎么办?”自己有多少银子谢劭心里有数,再加上温家的家产,两座金山,她有那个本事都亏光?当她是畏手畏脚,于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亏光就亏光,还能怎么办,再赚便是。”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过身一把擒住小娘子的胳膊说了句,“别动。”抬手把她头上那枚树叶给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