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漓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为裴澈剜去伤口周围一块发黑的血肉,直将戴参将等人看的浑身一紧,仿佛自己的后背都跟着疼了。
叛党中定也有医术高明之人,这毒在言清漓眼中不算难解,但对于普通大夫来说大抵要费上一翻功夫,若那大夫医术不精则更要雪上加霜,裴澈轻则要一月提不起刀剑,重则直接丧了性命。
裴凌原本正盯着自己的伤处看,但言清漓低头的瞬间他却立刻察觉到了,登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相识一场,他也受了伤,莫说一句关切的话,她竟是连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里堵得慌,裴凌猛的将手臂从胡芍儿手里抽出,将胡芍儿又吓了一跳,那才刚铺匀的药粉又扑簌簌的抖落了一地。
“笨手笨脚,我自己来。”
眼不见心不烦,裴凌从胡芍儿的药箱里囫囵抓了两瓶药,转身扛上自己的剑,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中冷着脸走了出去。
被斥“笨手笨脚”的胡芍儿委屈的快要哭了,胡大夫只好无奈的哄了孙女几句。
裴澈见状,眼角向身后一瞥。
他这侄子暴躁的性子原本已在军中磋磨的差不多了,结果这位言叁小姐一来,顷刻便将他又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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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军队驻扎于此,定州军营虽已临时扩建,但营房仍就紧张。
言清漓不介意同胡芍儿挤一挤,可她有官身,裴澈仍是命人单独腾了一间房给她。
那日昌惠帝被她拂了脸面,一怒之下封她女史官职,将她派来这满是男子又苦寒的军营,还称她此行是替朝廷办差,可不是世家小姐去游园,身边不得带人伺候,于是她便将青果留在了定州城内。
昌惠帝此举意在羞辱,还想打压她的性子,他料定她吃不了这种苦,最后会狼狈的回去求他免了她的差事。
言清漓冷笑一声,她可要令狗皇帝失望了。
死过一回的人了,还会怕吃苦头?
晚膳是一个叫李虎的伙头兵送来的,年纪很小,只有十叁,却长得憨憨壮壮。
李虎十岁时就因家中穷的揭不开锅而从了军,乡野儿郎长这么大都从未见过言清漓这般容色与举止都出众的女子,之前他以为胡芍儿就已经挺好看了,没想到见着这位言女史才懂了啥叫天仙。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言女史,今后你想吃什么尽管与我说。”李虎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膛:“您不知道,为您送饭这差事被东九营的兄弟们抢破了头,最后戴参将挑了我来负责!”
命你负责大抵是因为你尚且年幼,没太多污秽心思吧……
言清漓见小小年纪的李虎充满了被将军看重的自豪之色,不忍打击他,与他道了谢后便将人客气的送走了。
一碗菜粥,一碟鹿肉,还有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与国公府中的珍馐佳肴相比属实简陋,但在军营里,想必这已是很丰盛了,她不信所有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饭食。
言清漓并不娇气,舟车劳顿后食的倒也津津有味,她能吃苦,也不怕世俗眼光,对于今后一段时日都要生活在军营也做好了准备,但她唯独有一个难题
——沐浴。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了与她同为女子的胡芍儿,问询她可有法子沐浴,胡芍儿对言清漓这位朝廷女史心存敬畏,当即便告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