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因梦眼色一下变得凌厉,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你笑什么。”
“胡因梦。”
谢雨浓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这似乎是他们唯一一次真正的对视。胡因梦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冷静,好像是谢雨浓,又不像是谢雨浓。
校园里的路灯忽然点亮,彤彤火光落进那双沉静的黑色的双眸,竟然显出一种刻骨铭心的决绝来。那一刻,胡因梦总算知道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你——”
“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你还是没想明白。不管我是什么态度,什么心思,都无法左右戚怀风的想法和决定。戚怀风是自由的,他已经向前走了很远了,而我……”他迟钝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我也得打起精神,努力赶我的路了,至于你,我想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而不是这么久了,还停留在这些无用的执念上。”
胡因梦皱起她好看的眉毛,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谢雨浓只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管,想必她也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于是识趣地打算离开,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又被胡因梦叫住。
“谢雨浓!”
谢雨浓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头,问她:“还有事吗?”
“他……”胡因梦咬住嘴唇,犹豫了几秒,才问出她真正想问的,“他总是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我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还好吗?”
示弱?让一个骄傲的公主,去向一个她眼中一向低贱的贫民低下头颅,该是怎么样的锉磨。谢雨浓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胡因梦似乎总觉得他与戚怀风的关系与众不同,也许是有些与众不同,可那又如何呢,戚怀风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头看任何人。他们都只是被留下的人罢了。
谢雨浓终究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很平静地声音回答她:“别找他了,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吧。”
这一次,胡因梦没有再叫住他。他知道,其实胡因梦一直明白这些事实,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戚怀风一直自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他是风啊,谁又能握得住风呢。
临近期末,大部分住宿生都不再回家,专心留在学校复习。正好也给了谢雨浓一个正当的借口,可以不用回家。谢雨浓给吕妙林打过电话,问过谢有琴的情况,吕妙林只说谢有琴还是一样上班,没什么异常,偶然间有一次还问他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谢雨浓听过后沉默不语。
吕妙林知道他心软,所以抓紧机会劝他:“小雨,你妈妈从你太太去世之后,人就一直不好,那天……她肯定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她只是怕……只是怕这个家真的就此散了。”
这些道理,谢雨浓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他心中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谢雨浓咬了咬下唇,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吕妙林说自己知道了,等考完试他就会回去。
电话挂断,谢雨浓盯着漆黑的屏幕又发了一会儿呆,很久才丢开手机,继续看手上的题。
其实宋林兆言说得很对,既然那些人和事都可能会让自己失望,何不把自己的心思放更多在付出就有回报的东西上。而且……而且就像他对胡因梦说的一样,戚怀风已经在自己的路上走出很远了,他也不应该再留在原地,他要走出去,去实现他们曾经的梦想。
他要到上海去,到那个他们曾经约定过的地方去。
他答应过戚怀风的,要一起去,他相信,戚怀风也会去的。不论是上海还是北京,又或者哪里,戚怀风说过,那里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到那里去。
琴山上的风,琴山上的话,他一直记得,哪怕他们再也没一起去过琴山,但谢雨浓相信,戚怀风也不会忘记。
张之泠本来一直担心谢雨浓的状态,不过临近期末的时候,从前的谢雨浓似乎又回来了,不,应该说谢雨浓似乎比从前又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只有一点确定,那就是这一定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