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他微微蹙着眉,在犹豫片刻之后,旋即捡起地上的那枚老式电话机。……经过那么多漫长的岁月,只有这只电话机,还在提醒着楚君山,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都并不是一厢情愿的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纤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的颤动着。他还记得,在分别时,那位npc先生曾经说过什么。他说——只要楚君山需要的时候,他就会来到他的身旁。可是,这句话成立的条件,对于楚君山而言,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悖论。他不可能会需要任何人的陪伴的。帮助也不需要。饶是这样想,楚君山看向那只电话机的时候,神色还是停顿了片刻。几秒钟后,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转过身,信手将那枚掉下来的老式电话机重新放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个小小的插曲,似乎并不能在他的心头掀起片片涟漪。·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之后,主系统内的情势更加水深火热。即使楚君山的计划已经在很久之前,作为招揽势力的宣传词释放出去,但是,在这个畸形的世界之中,仍然有效部分的掌权人不认可这一项互惠共赢的策略。首先,由于楚君山的吞并和招揽,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折损了小半势力。就连留下来的那些部将,也显得很是军心动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原地溃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对立更加严重,矛盾冲突仿佛一触即发。在这种危机关头,楚君山看上去仍然很是冷静,并没有擅自决定任何行动,一切都在按照原计划进行着。即使现在的楚君山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做,就连下副本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什么也不做了。这段时间,楚君山的计划也排得很满。时至今日,已经到了计划完成的紧要关头,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也许是主系统终于意识到楚君山真正的意图,它终于放下了自己的身段,主动朝着楚君山递来了橄榄枝。主系统不仅许诺,可以将原先那些站在金字塔上层的高级势力的全部拱手送给他,甚至愿意割舍下一些系统层面的权限,下放到楚君山手中,以此来求和。这样优渥丰厚的条件,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都是令人无比心动的。但是,楚君山却是一个异类。自从主系统想要跟他谈判之后,就不断的发送信息来求和,到最后,避免不了骚扰的楚君山只能选择全面屏蔽讯息传送功能,将那几百封从主系统那里发来的通讯文件屏蔽在外。同时,为了降低在副本中被主系统阴的几率,楚君山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歇业一段时间——毕竟,在之前,楚君山攒下的一大批启动“资金”数额十分庞大。就算楚君山转行不干救世主这个职业了,安安心心当一个普通玩家,他存下来的积分数量足够楚君山原地躺平二十年,甚至多出来的钱还绰绰有余。万事俱备,楚君山唯一在意的问题则是,怎样将自己指定为那个镇守副本的人。他已经对这个问题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将自己关在会议室中,没有出去跟别人交流。亲卫们和几个熟悉的朋友已经熟悉了楚君山的作风,虽然担心,可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贸然打扰到他,这让楚君山拥有了更多可以好好思考的空间。
然而,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楚君山思考了好几日,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今天又是一个阴雨天。阴沉沉的天际聚起层层厚重的乌云,萧瑟的冷风自由的穿行在树梢之间,摇动着枝叶,不时发出“簌簌”的轻响声。不多时,沙沙的小雨就落了下来。一线线透明的雨丝在窗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又在片刻后残存,最后归于消失不见。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楚君山!楚君山!快点开门!”门外是卢比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往常沉稳的他今天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激动,不知为何,带给了楚君山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楚君山蹙起眉,打开那扇休息室的门,神色平静,与往常无异。但是,如今站在门外的卢比的样子,却让人大吃一惊。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医生的白大褂,但是这样大的雨落下来,他竟没有打伞就匆匆前往,因此,褐色的发丝和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被雨水打湿,弄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有些狼狈。可是,现在的卢比明显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声音除却平时的冷淡,更添了一点儿不可名状的焦急与惧怕——“我刚刚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皱着眉,语速飞快:“刚刚,主系统给所有玩家都发送了一则传讯——它说,如果想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就必须有人自愿放弃生命,留在这里镇守,他会获得永生,在这个名为地狱的游戏中沉沦,世世代代,永世不得超生!”楚君山蹙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这个要求,应当是想要贿赂楚君山不成,而后恼羞成怒的主系统泄露给别的玩家的。不需要卢比介绍,楚君山都能想象到如今的外面,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既然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么,本就不坚固的联盟玩家自然会将目光投向更弱的人。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仰望着更高层的位置,日夜不朽的渴望着成为更加强大的人。在这样黑暗污秽的世界之中,只有强大如斯的能力,才能被万人敬仰,成为无论在哪里都无往不胜的利器。因此,没有人知道,最后被推出去献祭的倒霉蛋到底是不是自己。一个还好,如果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呢?!长此以往,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将是人类社会难以拔出的恶劣根源。假以时日,他们之间的结局并不会落得好处,而会像主系统所希望的那样,跌入一个无可避免的深渊。在这种地方讲求人性,无异于自杀。楚君山心下了然,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仿佛并不在意这一则爆炸性消息即将带来的后果。他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望向卢比。对方正在紧紧的凝视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睛中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可是……楚君山终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神明。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充斥着些微意义不明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