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辞目光从高墙上的旗帜上移开,看向身边的人,他伸手抱住覃芫华,将她揽进胸膛,耳鬓厮磨,暗哑道,“我以死赎罪,九皇叔性情中人,一定会留你一条命,你就说自离开上京,皆是被我挟持,顺带将北渝边关布防图献上,便可将功赎罪。”
“他们营帐中有位叶大夫,听闻医术了得,是个女子,来日孩子临盆,便请她为你接生。”
他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我确实浑蛋,但也改不了了。吃糠咽菜的日子,我过不了,也不能让你过,我的孩子更不能过。”
“你跟着他们回京,以后好好的。”
“谢君辞,你为什么这样,你要么坏得彻底,一辈子折磨我好了,为什么又要这样”又要对她好,滚烫的热泪自覃芫华眼中洒落,飞鸟鸣声突然如雷贯耳
谢君辞单手捧着她脸,凑近吻了吻,“因为,你是阿芫,是我谢君辞的挚爱青梅。”
“别哭了。”他指腹为她抹去泪。
“再唤我一声阿辞,乖。”
覃芫华颤抖着落泪,“阿辞”
谢君辞偏头一笑,略带几分狂妄,他将她抱紧,下颌放在她纤瘦肩膀上,望着军营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三个人,晟王谢尘,陆清旭,陆清衍。
几人目光相对。
谢君辞眉梢带笑,从腰间拿出匕首,握着覃芫华的手握紧刀柄。
“不要,谢君辞,不要”
“乖,本王下辈子努力试试,看能不能做个淡泊名利之人,这辈子是不可能的。我的王妃诗书才情之佳人,记得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好好的,一定好好的,知道吗?”
覃芫华泣不成声,哽咽难言。
话音落,孤鸟鸣叫之间,他握紧妻子的手,划过脖颈,血痕在旭日光影下划过弧度。
谢君辞自刎于大晋军营外,倒下之前,对他们三人释怀笑着,含血的唇只说了两个字,“救她。”
叶寒霜也叶秋漓快步走到墙台之上时,望见那一幕,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一封请罪血书。
一幅北渝边关布防图。
一把自戕的匕首。
谋逆失败,叛国通敌,罪无可赦的谢君辞,为他唯一的妻子,铺了一条回京安身的路。
要说什么?
覃芫华缓缓跪下身子,抱紧瞬身是血的人,安静,沉默,麻木。唯一的动静,是大颗大颗的泪水,与谢君辞脖子上的鲜血混合交织。
她再没说出一句话。
西风嚎叫,黄沙轻扬,世人只知谋逆之人辰王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为了权力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也确实,狠辣恶毒,暗中做过许多令人发指之事。
这些无法辩驳。
错了,便是错了。
但也只有她知道,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曾经也是个好孩子,一个希望母妃疼爱,盼望父皇认可的稚嫩少年罢了。
叶秋漓望着高墙外蜷缩抱紧在一起的人,想起辰王那双凶狠自负的眼睛,不知道为何,脑海中莫名闪过另外一个人,她视线轻移,看向军营大门外陆清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