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宫。
云昭倚在金丝檀木雕花床柱边上,抱膝望着窗外。
她向来被人宠着、捧着,任性惯了。即便闯下这样的大祸,心里也并不害怕——小魔王的词典里面就没有过害怕二字。
她也并不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云昭觉得自己还是会这么干。
她只是难过。
那股情绪是酸的、涩的,细细密密地缠绞在胸口,每呼吸一下,都牵动五脏六腑。
眼前不断闪回当时的声音和画面。
“阿昭啊。难道,我就这般,不值得被你信任?”
“你不能这么践踏我的心啊云昭。”
通红的双眸,隐忍的颤抖。
她的晏哥哥,看上去好伤心。
一队宫人静静走进寝殿,向云昭俯身行礼,然后利落动手,收拾溅到地上的水花、搬起殿中的水晶缸。
那道绡纱在水中翻卷起半边,像皱缩的废纸。
带队的年长宫人行上前,轻声向云昭解释:“殿下交待处理掉毒物,怕伤到您。”
云昭动了下唇瓣:“哦。”
宫人默然施礼,带队退下。
云昭坐着没动,目光一直追随那道颠沛流离的绡纱。
看着它离开寝殿,看着它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
它会被如何处理呢?
她不愿想。
日影在花窗上缓慢游走,浮云吹过,明明暗暗。
云昭看着窗外,第一次感觉东华宫原来这么大,她身处其中,就像一只孤零零的蚂蚁。
晏南天没空理她,大约也不会想理她。
云昭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没想到的是,未到晚膳时分,晏南天竟然送回了一张纸笺。
很随意地折了一折,一看便知是匆忙写下,寻隙让人带给她的。
云昭伸手接过,薄薄冷冷的纸。
她不自觉地用力捏着它,指尖泛起白。
半晌,镇定翻开。
她先闭了闭眼,悄然长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落下视线。
仍是那一手漂亮遒劲的字迹。
他在第一行这么写:奉命看护温病人,情非得已,千万恕罪。
第二行这么写:生气可以,饭要吃。
云昭:“……”
他这是特意赶在饭点之前安抚她。
一时间,云昭心绪错综复杂,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