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酥衣这般伪善,明日醒来定然抢功,三言两语便将这笨女人蛊惑。
如此思忖着,他辗转取来了纸笔,挽起袖子,于白纸上写下:
——郦酥衣所赠。
如此飘逸的字迹,那女人一定能猜出来这是他亲手写的罢。
郦酥衣喜滋滋地想。
沈兰蘅埋着脸,不知晓身后之人究竟在做甚。
只觉对方这边来、那边去的,动作十分聒噪吵人。
少女攥紧了手中匕首。
榻边的金光闪了闪,郦酥衣手指修长,用金簪将那字条压得牢实。
夜风寸寸,吹得白纸掀开小小一个角儿。男人方往回倒退了几步,须臾,又迈步重新折返了上去。
若是明日,郦酥衣醒来偷偷将字条扔掉……
不成。
郦酥衣拾起金簪,精细的眸光闪了一闪。
沈兰蘅紧闭着眼,只觉那人第二次掀开床帘,那一道兰香再度拂面,与凌冽的寒风一道,侵袭而来。
男人身形轻轻压下,又缓缓越过她的身子、翻至另一侧。
即便是未睁开眼,沈兰蘅也能感觉出来,对方此刻正对着自己。
他的鼻息温热,轻轻扑在沈兰蘅面颊上,微微有些发痒。
沈兰蘅本就怕他。
怕他的亲热,怕他的钳制,怕他突然发疯。
如今,如此面对面正对着,沈兰蘅心中愈发紧张。
一时间,竟叫她完全屏住了呼吸。
便在此时,耳边冷不丁落下一声:“还没有睡着么?”
郦酥衣声音微哑。
他的情绪很淡,这一声不像是质问,倒像是一句讶异。
沈兰蘅正攥着匕首的右手紧了紧,闻言,不敢睁开眼,更不敢应声。
她不敢与郦酥衣周旋,更无力与郦酥衣周旋。倒不若假装深睡,期望对方失了兴致,也好就此放过自己。
月色愈凉,将她面上映照得雪白一片。
少女右手攥着匕首,左手笼于被褥里,一点点攥住了手边厚实的褥。
所幸,对方只这样问了一句,并未再往下探寻。
他抬了抬手,宽袖遮挡住帐外的月光。
紧接着,沈兰蘅感觉,郦酥衣似乎将什么东西轻轻戴在她的头发上。
他的动作很轻。
呼吸声亦很轻,寸寸拂面,扑于她露于被褥外的那半张脸上。
沈兰蘅的鸦睫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