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涌入车窗,与夜风一道汹涌的,还有男人眼底的情绪、身上的吐息。
沈兰蘅原本不打算放过她的。
即便是在没了车帘的马车里。
少女紧攥着破絮般的帷帘,一整张脸被吓得煞白如纸。因是前头还坐着驭马的车夫,她哭得不敢太大声,拼命咬着沾染了血渍的下唇,企图将那些声息咽入喉舌之中去。
她越抑制着哭声,那哭腔便愈随,愈发惹人怜惜。
沈兰蘅停住正攥着她腰身的手,借着窗外涌入的月色,朝她面上望去。
她面色煞白,脸上尽是惊惧,被他吓得像是丢了魂儿。
一瞬之间,让他想起在万恩山上的那一夜。
同样的冬夜,同样刺骨冰冷的寒风。
她面上挂着同样的惊惧,却强忍着心头的恐惧,走过来。
“你的胳膊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
“我会些医术,如若你这伤口不及时处理,怕是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
万恩山上,清冷的夜色里。
小姑娘迎上他那双满不在乎的眼,踯躅了片刻,还是走上前。
她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手,从内里撕扯下来一块干净的布,细致地替他包扎起来。
马车里,男人的眸光动了动。
迎上她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生平第一次,沈兰蘅的内心深处,竟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神色未变,眼神依旧冰冷,一直钳制着她身形的右手却是一松。得了自由,郦酥衣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又赶忙朝身后缩去。
她躲至马车角落。
眼看着,男人攥了攥拳头,冷声道:
“没有下一次。”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沈府门前缓缓停落。
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出异样,在下马车之前,郦酥衣已将衣衫发丝收拾齐整。
令她感到意外的时,分明脾气躁动如沈兰蘅,在后半程居然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二人沉默地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被撕扯下来的车帘破败如柳絮,遮挡不住车窗外料峭的寒风。
回到国公府,沈兰蘅也并未拦着她的路。
郦酥衣赶忙低下头,匆匆走回兰香院。
待确定对方未跟上前来后,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