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这时响了,方言身体猛地坐直,看清是姥姥打来的才松了口气,接了电话。
“那俩孩子没事儿了吗?你们忙完了没,什么时候回来?”
“孩子没事了,都已经回家了,我们正在回去路上了。”
“早饭我都做好了,你跟奕明回来就能吃,现包的饺子,你最爱吃的羊肉馅儿。”
“好的姥姥,我们马上就到。”
方言挂了电话,闭着眼用力掐了掐鼻根,想要把大脑里的疲惫掐走,但没用。
一个红灯路口,桑奕明踩住刹车,偏头看着方言,方言的脸还有些白,下唇裂了,有血丝。
他突然说:“方言,对不起。”
晚上的事对方言的冲击太大,后劲儿还没缓过来,刚放松下来的大脑生了锈还在发木,他没法儿正常思考,又被桑奕明突然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
方言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吞了口口水问:“对不起,什么?”
过了一夜,桑奕明的下巴上长了一层胡茬儿,声音还是哑的,鼻音也更严重了,没有他的脸看起来那么平静,如果光听声音,好像都能感觉出他眼睛里正在波动的细细纹路。
桑奕明说:“如果你妈妈知道跟你结婚的是我,一定会很失望很心疼,这十年,没能做一个跟你相扶相持的爱人。”
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方言没了睡意,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人总要往前看。”
方言以前从来都是往桑奕明身上看,因为桑奕明总是在他身前,他就得追着往前,一追就追了这么多年。
现在他不想追了。
桑奕明没再说话,稳稳开着车,直到停在大院门口。
方言一推门,大院门头上五颜六色的门签儿在风里抖来抖去,他闻到了饭菜香,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他是真饿了。
大俊跟元宝听到动静跑出来,一个叫一个喵,围着桑奕明转。
姥姥听到声音,打开窗喊他们快点儿进屋吃饭,饺子马上出锅。
桑奕明往以前他跟爷爷的屋子望了眼,原来已经掉色的对联贴上了新的,每扇玻璃窗都贴了个福字,看着应该是彻底打扫过,连窗台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跟爷爷以前的屋子,新对联是你贴的吗?”桑奕明问。
“不是我,”方言说,“是我哥跟我姥爷贴的。”
进屋后,方言跟桑奕明一前一后去卫生间洗了手,方言没看见姥爷,四处看看。
“姥爷呢?”
“早就出去了,跟老头儿在公园里下棋呢。”
姥姥盛了两盘饺子端上桌:“你俩黑眼圈都出来了,吃完饺子赶紧回屋睡一觉。”
“奕明,你在飞机上肯定没睡好吧。”
桑奕明说:“没怎么睡。”
“你是不是感冒了?”姥姥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吃药了吗?”
“是有点儿感冒,可能是突然一冷一热着凉了,还没吃药。”
姥姥找出感冒药,放在餐桌上:“待会儿吃完饭把药吃了,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好。”
姥姥又问:“你刚回来,要不要去你爸妈那一趟。”
桑奕明说:“我明天或者后天回去一趟。”
“言言跟着一起去吗?”
方言一直默默吃饺子,听到姥姥问这个,先接了话:“我就不去了。”
姥姥也知道桑奕明爸妈不喜欢方言,不再说别的,把饺子盘往他们跟前推了推,催着他们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