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一个靠窗的座位空着,姜知漓坐下来,不受控制地朝车门处看去。傅北臣没跟着上来。也幸好没跟上来。她终于松下一口气。姜知漓一直有一个习惯,以前在英国那几年,每一次抵抗不住负面情绪时,她都会坐上公交车,从头坐到尾,完全地放空自己。她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让她可以慢慢消化掉一些情绪。公交车缓缓行驶起来,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兜兜转转个不停,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走。窗外霓虹闪烁,像一幅美丽却空洞的画。深夜,公交车终于行驶到终点站,结束了一天中枯燥的循环反复。司机透过倒车镜,看着后面那辆跟了一路的劳斯莱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把车熄了火,揉着酸痛的手臂站起来,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人没下车。她靠着窗,原来是睡着了。司机犹豫了下,正想走过去叫醒她,车门处却忽然传来两声轻叩。一个西装革履,气质矜贵的男人走上来,与公交车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司机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刚刚在投币箱里扔了一张百元大钞的那位。不为别的,他的长相已经足够让人过目不忘。“您”司机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从身上拿出一只钱夹,掏出一叠百元钞票递过来。男人声线清冷,语气礼貌:“抱歉,能不能借用您一个小时的下班时间。”姜知漓是被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她应该已经睡了很久很久。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停下了,玻璃上挂满了雨珠,时不时汇成一道雨痕,将窗外的景色割裂开来。熟悉而清冽的冷香包裹着她的鼻翼。姜知漓忽然低下头,看见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神情有刹那的怔忪。像是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她站起身,拿着西服走下车。不远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夜幕里,不知道在那里停了多久。路灯下,灯光昏黄,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就站在路灯下,深邃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得柔和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微垂,神情依旧冷淡而松散,指间闪烁着一点猩红。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傅北臣抬起眼,回望过去。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姜知漓的心里忽然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酸胀感。不是因为委屈,无措,而生出来的那种情绪。而是心里空荡的一处忽然被填满,暖流充斥着心脏,满到快要溢出来,让她无所适从。看着她站在原地不动,傅北臣掐灭手里的烟,迈步走过去。“送你回去?”他低声问,声音有些喑哑。姜知漓弯起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嗓音轻柔:“傅北臣,我饿了。”她目光清亮又乖巧,像小猫撒娇似的:“好饿好饿,饿得快要走不动路了。”想让你陪我一起吃夜宵。好不好?他撩起眼看她,抬了抬眉梢:“又来了?”“?”姜知漓微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傅北臣朝她走过来。下一刻,她突然双脚离地,被人横抱起来。喂喂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啊。清冽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姜知漓瞬间浑身僵硬起来。上次被他抱是因为她喝醉了神智不清醒,可现在,她的每一寸感官都是清晰的。清晰到能深刻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胸膛轻微的起伏,仿佛都能带动着她的呼吸一同紊乱起来,与他相触的肌肤一寸寸地升温。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线条,凌厉又深邃,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姜知漓忽然很想开口问问他。傅北臣,你是不是还喜欢我。还是,只是为了更好的报复我,才让我越陷越深。宣示主权第二次被傅北臣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上车之后,姜知漓的耳根已经彻底烧红了。而傅北臣则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淡然。“吃什么?”他问。姜知漓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声嘟囔道:“想吃火锅。”深秋,下雨天,和火锅最配了。就是大半夜吃火锅,的确不太健康。果不其然,傅北臣的眉心蹙起。“非要吃?”他妥协了!!姜知漓忍住心里的开心,小鸡啄米式点头:“嗯,我想吃江城一中南门的那家。”八年前她转学时,学校南门那边刚好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本来当时姜知漓还计划着,等一到周末,傅北臣不用做兼职,她就拉着他去。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就已经离开了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