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惜月点点头,说:“就因为这,‘我’才把小红马起名‘冲冲’吗?”
玲珑扶穆惜月登上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接着说道:“不止呢!这些服侍公主的内侍内人也都是一些半大孩子,很快就体力不支了。公主一抬头看见了世子,那会世子已经十五岁了,身量比这些内侍高得多。公主一喜,便让世子做她的马。”
“那这公主可真是‘张扬’,然后呢?”
“元娘娘自然不会应允,出来阻拦了几句,可皇后娘娘与元娘娘之间好像也不太好,陪着公主的姑姑还出来顶撞元娘娘了,碍着皇后娘娘的面子与安乐公主中宫嫡出的身份元娘娘也不好强行阻拦。安乐公主伶牙俐齿,世子打小就话少,自然说她不过,就在这时候,郡主您出来把公主给骂了……”
穆惜月笑道:“那可太好了,骂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事还是您回来后告诉我的,您说公主站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像只斗仗的大鹅,后来您跟公主两个人还打起来了……”
穆惜月微微一笑,又听玲珑接着说:“这安乐公主小时候身量矮小,又喜欢穿红衣服,而且闺名里还有个‘翀’字,陛下与皇后都唤她‘翀翀’。”说着拉过穆惜月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了这个字,穆惜月并不认识,便只顾凝神听着。
“后来少将军把小红马送给您的时候,您一看这马是枣红色,而且四肢还比寻常马匹短一点,又是一副难以驯服的模样,便想到了安乐公主,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穆惜月了然,看来这穆郡主也是个为了家人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说话间一切收拾妥当,穆惜月特意让人去唤了穆平过来,她这几日没出去穆平也天天待在府里,整日无所事事,太过无聊的时候就去厨房帮忙劈柴,也真是难为他了。
当下马车缓缓驶过长乐街,穆霁骑着朱厌在前面,穆平赶车,穆惜月与玲珑坐在马车里,阿珩骑马护卫在左侧,后面跟着几个侍从牵着冲冲与另外几匹马,一行人不疾不徐驶向京郊。
穆惜月一路上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着,长安街与之前的忠顺伯府所距甚远,这一带她没来过,一路上看着街边的人流车马,感觉比她之前摆摊卖绣品的那条街繁华多了。
忽然一个卖饰品的小姑娘映入了她的眼帘,这姑娘十五六岁模样,脸上神情怯生生的,衣着简朴,一看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这样的姑娘满大街都是,真正引起穆惜月注意的,是这个小姑娘面前放的饰品。
都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头绳,头花,禁步,丝绦,络子还有几支木簪,制作粗糙,与穆惜月现在身上所用的云泥之别,乍一看很寻常,可就是这寻常的木簪让她呼吸一滞,心都仿佛忘记跳动了。
“停车!”
颤颤巍巍喊出这句话,不等穆平勒住马她就跳下了马车,奔到了小姑娘的摊位前。
“小姑娘,你这个簪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小姑娘看穆惜月生的好看又衣着华丽,脸上那点怯怯的表情更甚了。抬头又看了一眼一旁高坐马上的穆霁,心里生出了些害怕,紧张地拿出一支木簪递给她。
接过木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穆惜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一些:“这些……这些簪子都是你做的吗?”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说:“是……是我做的。”说完不住瞟向穆霁。
玲珑也下车了,顺着小姑娘的眼神往身后看了一眼,当下明了,拿出了一锭碎银子放在小姑娘手心,温声说道:“妹妹,你莫怕,我家小姐瞧着你这簪子喜欢,这簪子我们买了,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就好。”
对着玲珑小姑娘不怎么害怕了,看了手里的银子一眼忙往玲珑手里推,一边说着:“不要这么多,我这簪子只卖三文钱,我做的不好,不值这么多……”
“三文钱……”穆惜月握着木簪,这簪子做的粗糙,打磨的也不很平滑,握在手里微微有些硌手,簪头做的很尖锐,是能刺破人喉管的尖利。手指抚过簪尾的云纹,如以前抚摸过几千次的感觉一样。
“这个式样时下很时兴吗?做的人多吗?”
小姑娘抬眼往穆惜月头上看了一眼,轻声说:“这些都是手工打磨的,虽然样式简单,可每个人做出来的都不一样,我还只会雕这一个样式,做的也不比别人的好……”小姑娘红着脸,越说声音越低。
穆惜月伸手在一堆簪子里抓过几支又仔细看了看,虽然木头的纹路有区别,但簪子的长度粗细,簪头的云纹雕刻几乎相差无几,确实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你……你卖这个多久了,平时买的人多吗?”穆惜月又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簪子我是两个多月前才开始学着做的,大概是做的不太好,买的人并不多。”
“有男子买过吗?”穆惜月不等小姑娘说完就急着问道。
小姑娘想了一下,说:“也有几个,买了送给妻子的。”
穆惜月没有继续问了,将手里的一根木簪握得紧紧的,手指的指节都有些发白,只说了句“走吧”就独自走开了。
小姑娘给玲珑说不要钱了,送给贵人姐姐去用,玲珑当然不肯,将小姑娘的手又推了回去。回到马车旁见穆平已经扶着穆惜月上了车,便也赶紧钻进车里去。
一进来就看到穆惜月手里握着簪子,一脸的失魂落魄,便问道:“郡主,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
穆惜月不答,只是摇了摇头。
玲珑见状便也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