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老板孩子是个女儿,大概三四岁,就顺手带了一箱酸奶。他到门口的时候,老板已经到家了,正在照顾女儿。“宝宝去把手和脸洗干净,记得用洗手液。”老板一边看着一蹦一跳往盥洗室走的女儿,无奈地摇头。徐楚宁看着小小的身影,眼神有些波动:“上幼儿园了吧?”“是啊。天天都舍不得回家,非说要跟新交的朋友玩。”徐楚宁不由得微笑。小孩洗完手和脸,擦干净,又出来黏着爸爸要读绘本,还甜甜地跟徐楚宁打招呼,“叔叔好。”“你好。”徐楚宁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老板拿出绘本,递给女儿,哄道:“爸爸还有点事,宝宝先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小孩想了想,摇摇头:“那我要跟妈妈打电话,我三天没跟妈妈打电话了。”老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差,才把手机递给女儿,叮嘱道:“如果妈妈在工作,就不要打扰她了,知道吗?”“好。”小孩重重点头,捧着手机,又对着徐楚宁一笑:“叔叔再见。”完了颠颠儿地去了书房,关上门,给妈妈打视频。“真好。”徐楚宁看看老板,又看看书房的门。他对健全温馨的家庭,总是充满向往。“羡慕啊?”老板打趣。徐楚宁笑了笑,没说话。他确实是羡慕,但羡慕的不是老板和老板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是羡慕他们所有人,可以有一段这么值得这么温暖的亲密关系。他从来都没有过。老板给他倒了杯茶:“小宁,你也二十多了吧?要遇见个合适的,人姑娘也愿意,就要一个呗。”徐楚宁僵了一下,正襟危坐,陪笑道:“这……以后再考虑吧。”“也是,养小孩得花不少钱呢,你还年轻,得多想想。”“……嗯。”徐楚宁微微低头。喝了两口茶,才提起今天的正事。“你想去霞市的琴行?为什么?”老板很不解。徐楚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说自己大学毕业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如今也想出去走走。“有机会的话,还请帮我留意一下,谢谢你。”徐楚宁说得很诚恳。“行,”老板还是有些犹豫,“但你还是要想好,那个地方不算繁华的。”“我明白。”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将近十点,小姑娘从书房里揉着眼睛出来,说困。徐楚宁起身告辞,老板把他送到门口。一出门,徐楚宁习惯性摸出手机,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没有。郁风峣没有给他打一通电话。进了电梯,徐楚宁开始打车回家。下电梯,手机就响了。徐楚宁还在想事,以为是司机到了,随手接起来,电话那头却是郁风峣的声音。“聚会结束了吗?”“……结束了。”徐楚宁还是不擅长撒谎,再加上对郁风峣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更是难以自持,“马上到家。”“喝酒了吗?”郁风峣问。徐楚宁总觉得,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阴森森的,似乎在乐此不疲地玩着某种愉悦的游戏,让人胆颤心惊。
“没、没喝酒。”“要不要我去接你?”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仿佛响在他耳侧。“不用。”徐楚宁抿唇。“啊……”男人有些为难,“可是我已经到了,这可怎么办啊?”话音刚落,徐楚宁眼前一晃,一道刺目白光射过,耳边是引擎骤然暴起的轰鸣,一辆车直直地朝他疾驰而来。“啊!!”尖叫声划破静谧夜空。错是我们两个人的。徐楚宁肩膀被抓住,猛地往后扯去。跌进一个怀抱中,牢牢抱住,眼前失控地车子呼啸而过,几乎是贴着徐楚宁的身体擦过,而后“哐!”一声冲进绿化带里。“受伤没?!”头顶落下焦急的询问。徐楚宁惊魂未定,一抬头,看见郁风峣阴沉脸色,努力平静:“没、没有。”郁风峣扳过他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个遍,还是不放心:“手臂被撞到了吗?脚呢?有没有崴到?”徐楚宁冷静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没有受伤。”郁风峣这才用力把他抱进怀中:“吓死我了。”男人声音微微颤抖着,环抱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似的用力,直到徐楚宁忍不住推拒。“先生,疼。”他小声说。郁风峣这才放开他,转头看向绿化带里车灯闪个不停的轿车,眼神瞬间冷下。“宁宁,报警。”他揉了揉徐楚宁的脑袋,柔声安抚,而后解下领带缠在手掌上,往绿化带走去。“先生,别……”徐楚宁看着他锐利又冷漠的目光,顿时心悸起来。郁风峣置之不闻,走过去,拉开已经被撞开的车门,坐进去,关门。接着是车门都关不住的殴打声。徐楚宁想过去看看,又怕出事,只能站在原地打电话给警察,说出车祸了。五分钟后,郁风峣出来,把沾着鼻血的领带取下,随手扔进司机的车里。然后他松了松筋骨,攥着司机的领子,把人从里面扯出来。警察恰巧赶到。徐楚宁看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男人,又担忧地看了看郁风峣,如今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郁风峣不慌不忙,把男人拖出来放到地上,对警察说,“刚刚我跟我爱人站在路边说话,这人的车子就冲过来撞绿化带里了,我看着他被安全气囊闷得难受,又有汽油味儿,怕出事,就先把他弄出来了。”警察飞速检查了一下,而后皱眉:“醉驾。”“车子在漏油,先撤到安全区,打119!”另一个女警疏散着,对着郁风峣说:“谢谢你啊。”“没事,应该的。”郁风峣平静道。这里刚好是路口,又有监控,这男司机醉驾,自己撞上绿化带,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车子里发生的事情,只有郁风峣知道了。在警局配合做了个笔录,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累死了。”郁风峣不满地啧声,解了扣子,挽起袖口,回头看着徐楚宁:“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徐楚宁贴着墙站着,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饿。”郁风峣便自己去厨房,做刀削面。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闭了闭眼,平复了鼓噪又恐慌的心绪,镇定地问:“先生,今晚,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郁风峣无谓地笑了一下,回头看他,悠然道,“宁宁,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