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萝顿了一下,往前靠近一步,语调更急:“谢哥哥说他要出去透透气……前辈,湮墟里也有七杀阵法吗?当时在猫咪巷子里,您是不是给他传了音?”
曲道知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当时她将七杀阵法的存在告诉谢寻非,少年的第一反应,是求她对秦萝保密。
他一向反应快,早就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七杀阵破,湮墟也会随之消散,秦萝回到古战场,只会发现他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这样一来,她不会感到愧疚,也不必对他心生怀念与感激,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顶多让她难过几天,掉几滴眼泪。
而现在,既然秦萝察觉真相,那么向她保密这件事,似乎也就不再那么重要。
有风吹过敞开的窗户,木窗晃荡,与墙壁啪嗒一撞。
半晌,翠衣女修终是沉声:“是与不是,很重要吗?”
她没有否认。
秦萝眼眶发酸,喉间哽了哽:“前辈,他在哪里?”
她只得到一片寂静的沉默,停顿一霎,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时谢哥哥才会耐心坐在她身旁,听她说起未来和以后,还有那片大漠里的真实星空。
他说他会讲鬼故事,会做饭摘果子,也会保护她。
临别的时候,他还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
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听她絮絮叨叨说起春游的时候,少年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瞳仁漆黑,噙了淡淡的笑,也有澄澈干净的期待。
他一辈子过得那样苦,比谁都渴望着拥有朋友,得到一段不再痛苦孤单的人生。因为未曾有过,所以即便是听着她口中的叙述,谢寻非也会露出温柔的目光,如同温驯乖顺的小兽。
他早就知道,这会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次走在阳光灿烂的街道,最后一次陪在朋友身边,最后一次笑着挥手,向她说一声“再见”。
……他究竟是用怎样的心绪,才在她提起大漠的星空时,说出那句“明天夜里,你就能见到了”呢。
哭哭啼啼什么也做不了,秦萝用力擦去眼泪,抽抽噎噎吸一口气:“前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自己去和他说……不会麻烦你的。”
这哪里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
曲道知长叹一口气。
最初把七杀阵法告诉谢寻非时,她赌了九成的可能性,少年会对身边的女孩动手。
谢寻非本就是魔族的恶念之果,莫说她,连天道都心生厌恶。她那时打好了主意,一旦谢寻非出手,她便将他当场斩杀。
他却选择了救下秦萝。
眼前这个小孩也是,两人只能活下一个,接过他的牺牲就好,哪里需要再去寻他。
全都无法理解。
就像当年邪魔入城,她那些自愿死去的同门一样。
……都是固执的家伙。
烛火微明,女修发出低低一声喟叹,妥协般开口:“那里很危险,除了七杀,还有别的致命阵法。你若是前去,很可能遇见危险。”
秦萝用力点头,双目亮起的刹那,望见曲道知无可奈何举起右手。
视线所及之处,女修的指节纤细白皙,而今悄然伸出,直直指了个方向――
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