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微罕有的能被记住的梦中,他曾反复回到琉璃刑台。
千步台阶覆满霜雪,拾阶向上时,走过的脚印被尽数掩埋。
他无数次地来到这里,却永远走不到头。
风雪后有两道沉重的锁仙链,拉到极致,锁身挂出千百冰凌,视之生寒。
在这两道铁锁下,跪伏着他再也记不清面貌的人。
玄微仙尊权柄至高,连天地也可入袖,习于将局面框定在可把控的范围内,将意外的变数掐灭于萌芽。
这样九天便不会陷入当年的混乱,人界也不至在百年间兵戈不止。
罕有他无法应对的局面,玄微是这偌大棋盘上的执子者。
他不会允许有颠覆此间的恶果出现。
审讯机锦的那几日里,这位仪态端方的太子几度嘲讽于他,问他是否想要权御九天,又有哪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野心。
观他者如镜照,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才是野心不小。
玄微仙尊不贪慕权力,太子机锦是误判了他。
实则,这位殿下私下的风评,玄微多少有从月灵处听得。
但只要他能安分地当他的储君,即使是蛮横点的性子,玄微也不会多加干涉。
亦或是说,天赋权柄的仙尊早已习惯于权力,岂止是区区一个天帝之位可诱惑。
他没这个功夫去争权夺势。不如在殿内多读几卷书、多饮几杯茶来得自在。
然而作为司掌人世六个时辰的仙者,玄微每日要读大量的文书,他要司月相、镇生灵梦欲、自夜中聆听是否有超过因果的、如骨瘴之流的异样出现。
这些本不是全由他来做,在九天深陷七情六欲的混乱前,玄微已将权柄分散出去。
但他的部下们今日杀个情敌,明日夺个法宝,为博心上人一笑,不惜逆转月力,牵引出万里外某沿海诸侯国的水祸,致使当季水产不足,田地颗粒无收。
玄微将他们逐出门下,自己重新管了起来。
那段日子有太多的变数在发生。
一茬一茬野草般疯长,压也压不住,割也割不完。
所以当乌云盖雪出现时,玄微仙尊本能地对其不认可。
就像他开始怀疑太子机锦的某些目的与骨瘴有关一样,他并没有因对方身份给出半点信任。
早在岁年的渡劫雷云聚上天穹前,太子机锦便已将乌云盖雪的过往简略写好了揣来。
只是碍于其与玄微在凡间的因果,机锦口述了岁年的过去。
“是只叫岁年的妖。”
“原身一只黑背白腹白爪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