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活,就算受了伤也得自己独自去善后。
我熟练地找到家里的医药箱,熟练地拿出烫伤膏,已经不需要看说明书就已经懂得该怎么去使用。
然而这一切的熟练背后是残忍的成长。
所谓的成长,大抵是用一段又一段刻骨的经历换来了一颗表面圆润通透,实则已经斑驳的心。
回想起梁宇刚失踪的日子,同样是烫伤,我竟然连家里的医药箱都找不到,情急之下,加上手上的痛感,使我情绪失控地一个人在家大发脾气。最讽刺的是,脾气发完之后,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还得自己去收拾。
难怪别人常说,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
婚后的我,被梁宇宠得像一个幸福的孩子那样,不管大小事情,基本都是有他在前头替我撑着,我当起了众人眼里羡慕的富家太太。即便是一个独立的人,被自己心爱的人长时间这样地护着生活,迟早都会丧失独立的本能,就像是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旦将它放出外面,就等于变相谋杀。
如果想要活,那就必须得重新支棱起来。
渐渐地,那冷漠的方槐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
也怪不得公司里常有人说:“其实方总以前人挺和善的,只是梁董失踪之后,才变得这么冷漠,又生人勿近。”
我摸着碗,觉得温度已经稍降了下去,仰头一口把苦茶闷下。
看着茶几上凌乱的药箱,我胡乱地收拾了一下,却无意翻出药箱角落里的一盒残旧的创可贴。
我怔了征,颤抖着手将它拿起,从里头抽出一张撕开,那印着蓝大胖子的创可贴早已发黄也早已失去了粘性……
我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心里涌出一阵酸楚,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埋头痛哭起来。
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承认自己有脆弱的一面也是一件难事。
空旷的屋子只有几盏泛着幽光的夜灯,我抹干眼泪,轻踱着脚步往房里走去,每一走步,身后的夜灯就熄灭一盏,身后无尽的黑暗无声地将我吞噬……
回到房里看到桌面上的那盒拼图,我轻轻地打开,手指间每触碰到的一个碎片,脑海里都会定格出梁宇的模样。
如果此刻他在,他应该是会很开心又很有耐心地坐在这里开始拼凑,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拼出成果来。
想到他专注的面容,我的心如冬日里的冰山被照进了阳光那般,温柔地消融。
夜深人静时,人大概也是最柔和的时候。
我像是鬼使神差地将拼图的碎片全部倒了出来,学着梁宇的动作,开始一步一步地将碎片以颜色分类,做着我以往不会做的事情。
窗台前的红玫瑰随外边的风吹得稍稍摇晃起来,室内只留着一盏台灯,我一人独坐在书桌前分着拼图的碎片,一夜只有孤影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