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从众星捧月的亲家母选拔赛冠军变成了给女儿说个相亲对象都得左求右告的替补选手,心理落差实在有些大。然而她一向是非常温和的脾气,人到中年后又十分警惕自己更年期情绪失控变泼妇,因此从未就此对夏梨说过一句重话。
她的应对方式是——不断在夏梨面前长吁短叹,亲朋好友中一有谁家女儿恋爱了、订婚了、结婚了甚至生娃了,她都要反反复复念叨上一个月。
以前不住在一块,她最多只能在视频里同夏梨唠叨个把小时,可这疫情把夏梨困在江城快两年,哪怕她自己租了房子住,可和父母还是隔三差五就要见,这就实在是折磨人了。
这不,临近清明,夏梨被妈妈叫回来吃青团。夏妈妈从饭前念叨到饭后,从隔壁小艺带回来个外企高管小艺妈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说到她有个同事的侄子的同学和她年纪相当,那反反复复絮絮叨叨的话音,比嗓子里咽不下去的糯米还叫人难受,甩又甩不掉。
等着时间到两点,夏梨如蒙大赦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拎上包就走,“爸妈,我约了人,先走了哈!”
夏母见她那翘着二郎腿的姿势,眉毛绞成麻花,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小到大照着书里养出来的分明是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没形了来着?
只牢骚这么一句,见夏梨拎着包扶在柜子边换鞋,身姿挺拔优美,心里又舒坦了一点——嗯,总体来说气质还是在的。比小艺强了几条街去了。
夏父也嘀咕了一句:“过清明节的,哪有正经人约这时候……”
夏梨把妈妈装在食盒里妥帖包装好的青团拎上,柔声说了句“这个好吃,我回去蒸了做早餐”,便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季翩翩到得早,坐在书店靠窗的一只高脚凳上,隔着窗看见夏梨穿过马路,冲她挥了挥手。
“不知道你喝什么,没给你点。”季翩翩说话一贯的直来直去。
她还是很喜欢蓝色,染灰蓝色的头发,涂蓝色亮片的指甲,v领针织衫下,依稀可见她锁骨下似乎新添了个纹身,是只蓝色的蝴蝶。
每回见面,夏梨都会想起第一次在随城见到她,那会儿她也是蓝头发,可她当时觉得并不好看。现在看,爱蓝色的翩翩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夏梨笑道:“谢谢,刚好我什么也喝不下。”她拿出妈妈给的青团,推到季翩翩面前,“我妈妈做的,味道还行,可以尝尝,不过吃多了糊嗓子。”
季翩翩看着那米黄色碎花的风吕敷将食盒包得严实妥帖,正中打的蝴蝶结都精致,垂眼笑道:“你果然是讲究。”
夏梨摇摇头:“这是我妈妈的习惯。和她比,我可说不上讲究。”
季翩翩没接茬,冷不丁问:“你介意我把这个拿到墓园去给小季吗?正好是清明,我每年都只给他花,好像有点敷衍。”
夏梨愣了一瞬,很快便展颜道:“当然。你去看过他了吗?”
“嗯,上午去的。”
“小孩子一般都爱吃这些糯叽叽的东西,他应该会喜欢。”夏梨轻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和你一起去看看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