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丹桂端来一碗酸梅汤放在石榴的案桌上,见她眼睛胶在门扇的镂花处,推了推她:“小姐也是热中暑了?”
石榴缓过神来,垂头,瞧着酸梅汤里漾起的水波:“没有,只是觉得无聊。”
丹桂也觉得自家小姐这段时间忒安静,莫说挑破捣蛋了,就是出门的时刻也少了很多。每日宅在屋子里除了医书便是草药真正的无聊。
酸梅汤的味道一头扎进鼻子里,有些酸,石榴端起碗饮了一口,碎冰融在舌尖,只觉得冰凉爽口,从窗扇朝外看去,只觉白咔咔的一片,当真是热。也不知小叔叔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她将碗放下,问道:“厨房还有酸梅汤么?”
“有的,天气热厨子做了不少。”
石榴站起来,理了理百褶裙上:“给我备一些,我给爹和小叔叔送一些去,好降降暑。”
丹桂应了,石榴走出去,却发现院子里栽种的一圈石榴树都开了花,红彤彤,煞是喜人。
崔贞站在树下,身边的婆子提着篮筐,里面是新摘下的石榴花瓣。
石榴走过去,站在崔贞身边,看她仔细的将花瓣掐下,问道:“娘摘石榴花是做什么。”
崔贞想说话,却一口气闷在喉头没吐出来,身边的婆子忙道:“小姐这便有所不知了,咋们任家的女儿出嫁时的嫁衣须得是这些石榴花捣出的红汁儿染成的,石榴多子多福,寓意颇好,用这个染嫁衣呢还是祈福来着。”
崔贞缓了一会儿气才笑着说:“是这样,你快过来看看,这花红的正不正?”
石榴可不好在娘面前讨论这颜色正不正,是她的嫁衣呢,看着娘在准备这些只觉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惶恐,搅着手指道:“还早呢,我如今才不过十四五岁,娘就替我准备这些了?”
崔贞叹了口气:“得快些准备了,这衣服从染色、刺绣到最后的试穿得花不少功夫。”她伸出手,摸摸女儿如花娇艳的脸:“石榴也长大了,以前最喜欢靠在娘腿上听娘讲故事,如今文静了也好学多了。”
石榴握住崔贞的手:“可不是么,娘,等我学成了医,便替您治病,保证药到病除。”
这话配着石榴那张作怪的脸说的有些傻气,也崔贞却听得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轻轻问:“知不知道你自个儿的名字如何来的?”
说起这个石榴便觉得好是委屈,瞧瞧同她一般年纪的官家小姐,谁的名字不是文雅又好听,偏偏她、石榴,一个红彤彤、圆歪歪的物件。
崔贞揽着自家女儿,慢慢回忆道:“也莫怪起这个名儿,当年你爷爷遇见你奶奶便是从一颗石榴结的缘,你爷爷年少成名,在这顺天府几乎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名声,可有一人他骑着马从人家灰色的墙下路过,被少女打下的石榴砸的正着。”
石榴瞪大眼:“真的假的?”
没想到一向严肃刻板的爷爷居然还有这段像话本子里的故事。
崔贞笑着点头:“可不是,所以他们俩约定,说要是生了女儿便取名叫石榴,可惜你奶奶身子不好,只生了你爹一个儿子,男孩儿将这名字太穷酸,便弃了去。后来我生了你,你奶奶正病的重,你爷爷为了讨她欢喜便给你娶了这个名字。”
石榴一直以为自己爹娘是懒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儿,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