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倪流实在想不明白林道首为什么想让林凝欢嫁他,虽然不自夸地说,他确实是一个既帅气又有才华的小伙子,很优秀,不过还没有优秀到让襄都的亿万富翁林道首主动嫁女并且陪送整个集团的程度,人可以适当自恋,过度自恋就二了。
送上门的好事,往往不是好事,倪流没有被金钱和美色冲昏头脑,他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林伯伯,这份礼太大了,我可承受不起。”
“礼?”林道首面露不悦,“你当这是一份大礼?这是一份责任。倪流,你喜不喜欢欢欢?”
倪流倒也干脆:“喜欢,可是喜欢不一定就非要娶她,况且我和她也没有感情基础。”
“喜欢就行,我再问你,你想不想把远思做大做强,实现你从十到一百的梦想?”
“想。”
“好,那你娶了欢欢,拿走首远,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倪流真服了林道首,太强势,太咄咄逼人,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他也来气了,“我也问林伯伯一句,为什么?你是想让首远以后姓倪不姓林了?从小到大,我遇到的最好的好事就是女同桌送我一根冰棍,捡到最大的一笔钱是一块钱,所以我一直认为,世界上真的没有送上门的好事。”
“呵呵,你说对了,欢欢如果嫁给你,首远和远思就会股份置换,欢欢名下百分之三十的首远股份置换你名下百分之三十的远思股份,以达到相互控股的最终目的,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你都不吃亏,怎么样,同意不同意?”
首远现在的固定资产虽然不如远思,但现金流比远思充裕,产业结构比远思合理,如果远思下一步没有良性的推动力大步前进的话,被首远超过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远思等价交换首远的股份,不吃亏,如果再算上他娶了林凝欢,确实是一笔非常合算的生意。
问题是,送上门的合算的生意,林道首真会做?好吧,姑且当他真心为了林凝欢的幸福着想,也用不着如此急切地一上来就向他摊了底牌,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我很想同意。”倪流嘿嘿一笑,“凝欢是好姑娘,娶了她,肯定幸福。不过,我想先和她交往一段时间再说,如果双方深入了解后,还觉得合适,再谈婚论嫁也不迟,是不是?”
“别想在我面前耍滑头,倪流,你还嫩了点。”林道首倒也干脆,直截了当,“我也想你和欢欢多增进了解再谈婚论嫁,可惜的是,你没有时间了。”
“怎么会没有时间?我还不老。”倪流开了一句玩笑。
“是洪东旭不给你时间了。”林道首不开玩笑,脸色十分严肃,“不要以为你继承了股份当上了董事长,就完全掌控了远思,洪东旭在远思十几年了,从远思创建时他就是开朝元老,现在的远思,几乎在他一手的掌控之下。你当上了董事长,没有一年半载,也控制不了远思的局势。而以现在的形势判断,不用一年半载,不出半年,远思就可能保不住了。”
倪流也查到了洪东旭利用王树斌的渠道,将远思的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洪方的公司的蛛丝马迹,却没有查到太多的证据,也不知道宋国武到底介入有多深,他原以为洪东旭不至于胆大包天到非要搬空远思,听林道首一说,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林董的厚爱了?不但要嫁女儿给我,还要让首远和远思置换股份,好让洪东旭知难而退,不敢冒着得罪林董的危险继续搬空远思,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林董为什么不直接提出和我置换股份,而非要以凝欢的婚姻作为附加条件之一?我还不明白,林董为什么不帮洪东旭打垮远思,而要帮我?”
倪流的话,问得很直接,很有力,完全就是和林道首短兵相接了。
林道首也不回避,正面回应:“很简单,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希望她幸福,她喜欢你,她嫁给你,她一定会幸福。不直接和你置换股份,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不认为你能掌好远思的舵。”
林道首的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倪流却不敢完全相信:“我明白,林伯伯让凝欢嫁给我,是想凝欢在幸福的同时,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指手画脚,以垂帘听政首远的方式垂帘听政远思。表面上我娶了凝欢,并且置换了百分之三十的首远股份,实际上,我会一步步成为您的傀儡。”
“傀儡的说法,就太伤感情了,倪流,你怎么不说和首远联姻挽救了整个远思呢?”
“林伯伯,如果我说凭我自己的力量,一样可以阻止洪东旭,一样可以挽救远思,您又怎么说?”
“我只送你一句话——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回头路可走。”
三天后,远思集团召开股东大会,选举董事会成员,倪流当选为新任董事长。其他董事会成员没有变动,洪东旭、唐简水、王骏群以及徐德泉再次当选为董事。
随后召开董事会,倪流被任命为总裁,董事长兼总裁的两重身份,让他既拥有了公司的人事大权,又拥有了行政管理大权,下一步,他就可以对公司大刀阔斧地按照他的思路调整战略了。
倪流踌躇满志,信心满满,没有将林道首的话放在心上,然而,相比林道首的老谋深算,他到底还是嫩了几分,一周后,当他差不多熟悉了远思的管理流程,初步了解了远思的人事和在建项目时,一则惊人的消息从石门传来……
远思耗资五亿和中远在石门经济开发区联合投资的产业园项目,出现了巨额亏损,亏损额高达十亿,也就是说,偌大的远思集团受产业园项目所累,实际上现在已经到了资不抵债、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
又是王树斌……倪流心中闪过强烈的不安,事情,远远比他想象中复杂,远思,内有家贼,外有盗贼,而他虽然高坐远思董事长的宝座,实际上立足未稳,根基还浅,到底要怎样才能度过眼下高山一般的难关?
而随着倪流深入了解服装产业园项目之后,更是大吃一惊,表面上服装产业园项目是由远思出资中远提供地皮联合开发,实际上,卓氏集团也参预了项目之中,因为,按照约定,产业园落成之后,卓氏将会一次性买进产业园一半以上的商铺和办公楼。
合同的附加条款也规定,如果产业园不能按期交工,远思和中远要赔偿卓氏的巨额损失!
风光无限的襄都第一集团远思,原来此时深陷产业园项目的泥潭之中,负债累累,如果不能及时扭转乾坤,倪流手中的股份不但不是巨额财富,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背负巨额债务,再也无法翻身。
站在远思大厦十五层,俯视整个襄都,心中刚刚升起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荡然无存,倪流手端一杯龙井,心中盘旋的是高处不胜寒的清冷,姐夫,不,宋国文对他还真好,为他精心挖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等他醒悟之后才发现,他已经人在谷底,想要出去,只能一步步向上攀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人生,确实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有险滩,有平缓,也有让人始料不及的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