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殿卿过来,先恭敬地向雷老爷子问好,之后才问候了雷家夫妻和自己三叔,之后向大家介绍了林望舒。
虽然都认识,不过他介绍得依然郑重。
陆弘道笑着说:“雷伯伯,这就是殿卿的媳妇了,还没办事,不过证已经扯了,不用客气,已经是自家人了。”
雷老爷子穿着板正的中山装,灰白的头发,他是第一次见林望舒,和蔼地笑着说:“小林是吧?快坐,快坐下。”
说着,便命旁边的沈明芳:“这是殿卿媳妇,今天咱们头一遭一起吃饭,你好好招待着。”
旁边沈明芳一愣,不过还是点头:“那是应该的……”
林望舒也就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随着陆殿卿一起坐下了。
雷正德也在,脸上也残留着淤青,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看陆殿卿和林望舒。
雷正惠更是耷拉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桌布。
大家寒暄了几句,雷老爷子便咳了声,道:“要说起来,咱们两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今天呢,弘道把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是把你们晚辈这些事给掰扯明白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沈明芳脸色便难看起来了。
陆弘道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小辈们打架闹别扭也是常有的,我记得他们上幼儿园时候,殿卿还和正德打过呢,之后还不是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又成了好朋友。”
旁边雷父咳了声,道:“那是以前他们在宁氏幼儿园吧,我记得那是教会幼儿园,那会儿还有圣诞节,幼儿园里放了一棵圣诞树,两个人为了争圣诞树的礼物打起来了。”
他这一说,雷老爷子哈哈笑起来:“可不就是嘛!这都多少年了,那时候也就刚解放十年八年的,现在那幼儿园早没了!”
这么说说笑笑的,气氛仿佛更加融洽了,服务员也上菜了,是仿宫廷的几个老式抓菜。
雷爷爷笑着问起来林望舒:“我怎么听说,你应聘上了中学的老师,教英语?”
林望舒点头,笑着道:“是,雷爷爷,我今天头一天上班,教高二的英语。”
旁边的陆弘道也笑呵呵地说:“我听说小林上了高中就下乡了,没想到英语这么好,也是没想到啊!我打小儿就学英语,学这么大岁数,到现在就没学明白!”
雷父:“确实了不得,了不得,我们正惠也去参加招工了,这不是人家没要嘛!本事不行,比不上,比不上哪!”
本来旁边的雷正惠低着头,捏着筷子,完全不吭声,现在听到这个,脸红耳赤的,更加不自在了。
这两天她日子不好过,已经被她妈逼问了一顿,好一番臭骂,她弟雷正德也和她闹脾气,差点打起来,现在她又被拽到这里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陆弘道突然道:“我记得正惠的英语还是殿卿教的吧?说起来,也怪殿卿,是不是没把正惠教好?”
雷父:“殿卿英语那么好,怎么会教不好呢,是正惠这个孩子不争气,学什么都没个正形,学不好!再说她也笨,哪像小林这样,聪明,干什么都成!”
这么说着,大家都笑起来,雷正惠羞耻得脸都红了,完全不想抬头,咬着牙想,她今天过来这是让人打趣的吧。
林望舒其实对雷正惠的心思有些怀疑,当下便多打量了几眼。
雷正惠低着头,感觉到林望舒的目光,便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林望舒正含笑打量着自己,一时之间,羞耻涌上心头,简直恨得两手颤抖。
偏偏这个时候,雷爷爷却道:“说起来,咱们两家,该怎么着怎么着,还是得说个清楚。”
雷爷爷这一说,陆殿卿也就道:“爷爷,那天在红塔礼堂,我遇到了正惠姐,和她说了我和望舒的事,她对我们两个谈对象的事很清楚。我领证的事,是私事,毕竟没走正路,不好对外说,但正德是我兄弟,我也特意和他提过。本来望舒和正德早就分手了,我和望舒的事,也没藏着掖着,该说的也说了,谁知道前天去提亲,竟然闹出这种事来。这件事传出去,不光是我们陆家丢人,雷家面上也不好看,其实我也奇怪,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他这一番话,说得沈明芳脸红耳赤的,想起那天的事,也是无奈。
本来自己儿子和林望舒谈,自家要去提亲,陆家竟然也去,这是陆家没理,但是有了红塔礼堂这一出,倒好像是雷家故意给陆家捣乱一样,这事情全都拧着来了!
陆弘道从旁咳了声:“雷伯,殿卿这孩子性子虽然闷,但这话说得在理,过去的事那是过去的事,但殿卿做事实在,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咱明明白白领证,堂堂正正谈对象,这不是还带着对象去了红塔礼堂嘛,年轻人都这样,你说怎么到了提亲,还能遇到这种尴尬事——”
他长叹了一声:“雷伯,我给你说实话,那天在林家,我都不好意思,当着人家亲家的面,你说咱都是多年的朋友,这办得叫什么事,知道的,明白咱们是没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把人家当回事呢!雷伯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雷老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重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