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胡闹,不去大舅舅家去哪里?等等,你说什么,去镇上酒楼做工,那怎么行?”
李氏本就忧心忡忡,被村长带着人一闹,更是昏头涨脑,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刻把沈钰打包送走,突然听到她说去酒楼,都没转过弯来,等反应过来,立刻摇头反对。
“怎么不行呢,娘,你别着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衣服就那几件,晚点收拾也耽搁不了什么。”
李氏满眼疑惑的望着沈钰,玉桃和玉诚也眼巴巴的看着她。
“娘,去大舅舅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这谣言起来了,难保不传到外村去,我去大舅舅家,不是让大舅舅一家害怕吗。”
“就算大舅舅念着我是外甥女儿,不忌讳我,让我住着,可是几时能回来呢,难道一日村里有人记着这个说法,我就一日要躲在大舅舅家里蹭吃蹭喝?”
“大舅舅家里也有七八张口等着量米下锅,虽不至于穷得没有我一碗饭吃,但我一直白吃白喝,大舅母能乐意?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这样待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
“可是我若去镇上酒楼帮工,就不一样了,管吃管喝不说,还有工钱可以拿,只要勤做工,东家只有欢喜的,绝不会摆脸色给我看,不但省了家里的嚼用,我多少赚一些,还可以贴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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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本想反对,可是想到每次厚着面皮从大哥那里拿些米粮,大嫂那难看的脸色,咬了咬牙心痛的道:“你也不是白吃白喝,你可以绣花呀,大不了,以后你绣花的工钱都交给你大舅舅,娘不要你的银钱,这总可以了吧。”
“以前绣花的活计,是因为和董娘子的娘家嫂子同村,董娘子顾着情面,才把活计给我。现在我顶着这样一个名头,如此的不吉利,别人躲还来不及,还会给我活做吗?更何况,我若住到了大舅舅家里,孙大夫难道也每次专程走上十几里把活计送到我手里,绣好了再去取?”
李氏被反驳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底气不足的嘟囔道:“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去酒楼那种人来客往的地方做工,这以后传出去,怎么还有好人家要你?”
“娘,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这十里八乡,还有人敢娶我?”
“我是去后厨做帮工,不是去做跑堂小二,并不用出去招待客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再说了,一直不下雨,地里的苗旱死大半了吧,今年能收多少粮呢,到时候,怕不是连上年欠的钱都还不上,更不要说有余粮过冬了,难道冬天还等着舅舅们接济吗?”
李氏听了这话,眼圈一红,眼泪都要下来了,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是长叹一声,低垂了头不说话。
沈钰耐心地等着,等着李氏想通,她知道,李氏会答应她的。
眼前这个境况,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与出路。
李氏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绑去献祭,听说是要绑在龙王的像旁,绕村游街,再一起去晒谷场上晒太阳祈雨,不下雨就不放人。
不下雨会晒死,下了雨,好好一个姑娘家被绑着任人指指点点,放了回来,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也唯有自尽了事,总是没有活路的。
半晌,李氏抬起头,半是愧疚半是无奈的道:“你去镇上吧,娘这回也护不住你了,明天就去吧,娘和你一起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酒楼,可不可靠,娘也放心些。”
沈钰心中一阵暖意,有多少年,没有人这样担心着她了。她伸手握住李氏那瘦削又布满茧子的手,第一次真心诚意地喊了声娘。
沈钰就和李氏说明了孙大夫要在家炮制草药,要隔一日才能去镇上。她打算明日先去孙大夫家躲一日,后日一早再去镇上试工。
又费了不少唇舌,才打消了李氏要跟着一起去镇上看看的念头,赌咒发誓的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又是孙大夫相熟的掌柜,不会有事。
李氏拗不过,又经过晚上惊吓了一场,确实累了,也只得做罢,叮嘱她小心些,就赶紧让几个孩子去睡觉,抱怨着这一晚上多费了不少灯油,“噗”地吹灭了油灯,摸着黑去了自己卧房。玉桃和玉诚也磕绊着出去了,只余沈钰愣愣的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
沈钰刚涌起的感动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好气又好笑,这个原主的娘,真是直性子,刚才还哭天抹泪的,转眼就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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