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道,“四位殿下中,除开早年便在谷中学习的七公主,所学最有成的,确属豫王殿下。”
萧不淮闻这话,是在嘉和二十三年的除夕。
满城炮竹声声,火树银花不夜天。
他撑着一根拐杖,站在府中高台上,烟花的光影投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明明灭灭。
崔守真上来给他披了件大氅,“辞旧迎新,殿下我们要怎么办?”
“辞旧迎新。”萧不淮重复着这句话,“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嘉和二十三年就这样过去。
嘉和二十四年到来。
这一年,帝国等到一个转机。
确切的说,是嘉和帝捏到了一个时机。
从河东而来年仅十六岁裴家少年郎,高中状元。且是前邺百年间头一位文武双状元。
金花乌纱帽,玉鞍红鬃马,从曲江宴游湖,到朱雀街游街。寒门骄子,一下成了长安高门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郎。
郑四姑娘便是其中之一,郑家亦是头一个奏到君前,请求赐婚的。
彼时国库空虚,大把的银子都搭给了温孤仪筹备战事,十中七八用以边地武器革新,囤积粮草;剩下两三成交给太子以做后续存储。
连着天子内帑都不甚丰厚。
嘉和帝原就早早盯上了郑氏的私库,当下自然便应了。不仅答应了郑家四姑娘的婚事,还答应了郑家大姑娘的亲事。
纵是温孤仪一百个不愿意,天子令下,郑家长女还是入了他府邸。
郑家用一座私库,换了两个女儿的婚姻。
只是天子能给臣子赐佳人,但实在管不了臣子家中榻上那点事。温孤仪不碰郑盈尺,总没有再下道圣旨监督他执行的,剩下也只能看姑娘自己的本事。
彼时不过双九年华的姑娘确实没太多本事,但她有贵人调教。
郑盈尺受太子妃指点,遂做了下药迷人的行径,如此同温孤仪有了男女之实。
东宫之中,太子夫妇闻此消息,还在谋算将郑家女这颗棋子插入的甚好时,尚不知晓姑娘对温孤仪远非一点男女欢爱之情,早在在多年前,已是一眼万年的爱慕。
郑家女为讨温孤仪欢心,剖自己的一颗真心以明志,顺带显摆她富可敌国的家财,遂一股脑将家中银财底细道了个通透。
道是郑氏私库分金库,银库,米库……
这样一说,换作旁人,多少有两分惊叹。
然温孤仪在她喋喋不休的骄傲话语里,抓到的信息是,郑家奉于天子的这座私库乃银库,共有白银一千万两。
如此便是错了。
当日太子上禀,户部接收的卷宗上明明白白记录的是八百万两。
一点端倪出现,抽丝剥茧查去,好多事便从水底露出面目。
武举选拔时的经费账目,边地将士武器调新参假致调了一半被搁置,豫王抗击龟兹后勤补给的不足……
虽无实证,但从人员的经手,每一桩都有崔氏子弟的手笔,且最后都流向同一个去处,凉州节度使崔报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