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脸络腮胡子,穿着一身寻常的武服,乍眼一瞧十分不起眼,谁知他是赫赫有名的左都督王伯庸。明日除夕,今日朝中封印,他得知谢钦回了府故而尾随而来。
谢钦坐在案后将茶盏往他跟前一推,“你怎么来了?”眼底含着嫌弃。
王伯庸笑嘻嘻地接过茶盏,自顾自喝了几口,“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特意来看看你么?”
谢钦俊脸泛青,“避嫌二字,你不知怎么写的吗?”
“嘿嘿嘿,”王伯庸捋了一把胡须,“放心吧,我什么身手,能让人瞧见?”
“太子年轻,方才十岁,急着立什么太子妃,在我看来,太子妃就该是你的女儿。陛下这么做,明显是防着你呀。”
谢钦不仅不领情,反而觉得王伯庸有些糊涂,
“陛下这么做才是真正爱护我,我先是首辅,又是太子岳父,你让朝中怎么想我,怕是担心这江山改姓谢,实话告诉你,立郑玉安孙女给太子妃,是我的主意。”
王伯庸双眼瞪圆,“你给自己弄个对手作甚?”
谢钦扶着茶盏无语地看着他,“这叫智慧,狡兔死走狗烹,有对手才有我用武之地,常让叫你读史书,你读到哪去了?古往今来,外戚势大是什么后果,你没瞧见?眼下太子敬我是老师,言听计从,待他亲政,我就是他第一个要拔除的眼中钉,我何苦去当他的岳父讨他的嫌,现在有郑阁老与你制衡我,朝臣放心,天子安心,岂不皆大欢喜?”
再说,他现在也没有女儿许亲,有也舍不得。
王伯庸连忙摆手,“我可不是来制衡你的啊,我是来帮你的,当初若非你,我母子便要被狼狗给吃了,那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没有你,七皇子还不知在哪,将来他若忘恩负义,我第一个砍了他。”
谢钦冷着脸将茶盏一搁,“前日我的话,你又忘了?”
“没忘没忘”王伯庸怕惹谢钦生气,连忙端端正正坐着,绞尽脑汁开始复述谢钦的话,
“我记住了,一,在朝堂上不能唯你马首是瞻,二,五件事中总要挑三件两件的与你为对,三”
谢钦看着虎头虎脑的王伯庸,实在难以想象,此人在战场上霸烈无双,被誉为一代战神。
等到王伯庸好不容易掰着手指背完,一抬眸,哪有谢钦的身影。
谢钦在故吟堂的门口撞见了一大美人儿。
落英纷纷扬扬,美人儿披着一件芙蓉花纹的霓色斗篷,内里是一件大红鸳鸯纹对襟厚褙子,底下是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裙,白嫩嫩的一张俏脸陷在绒绒的兔毛中,她捧着脸躲在月洞门后朝他探出半个身子,媚眼横波,
“哟,这位爷走错地儿了,这里是蓬莱仙宫。”
谢钦笑,“哪里走错了,我就是来接小仙女出门游玩。”
他朝沈瑶伸出手。
沈瑶没想到他会配合她演戏,笑成了一朵花,抬手往他掌心一拍,谢钦岿然不动,反而乘势捉住了那雪白的柔荑,扶住那细腰,打横将她整个给抱起。
沈瑶被迫圈住他脖颈,杏眼睁圆,“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谢钦抱着她不紧不慢上了游廊,往延龄堂方向走,面不改色,
“仙女哪能自个儿走?自个儿走能叫仙女吗?”
沈瑶先是抿嘴一笑,旋即傲娇地嗯了一声,“有本事你以后别叫我挪腿。”
这话略有些歧义,谢钦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后道,“遵命。”
沈瑶将下颌搁在他肩膀,躲了一会儿懒。
眼见快要出六房的地盘,沈瑶面颊发烫,试图推他,“哎呀,还是放我下来吧,咱们好歹是长辈,被人瞧见不好。”
谢钦反而将她往怀里掂紧了些,眼神冷漠盯着远处延龄堂的檐角,语气淡如流烟,
“很快便没人碍你的眼。”
“你就是整个谢府唯一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