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他娘的居然真的和刁禅说的一样。
他们在遗址里折腾了不短的时间,赵没有回到下层区后倒头就睡,梦中照旧一无所有,醒后他去上班,给刁禅请了长假,正坐在急诊室里琢磨怎么勾搭钱多多上贼船,德大爷忽然探进一个脑袋:“小子,过年去哪儿鬼混了?”
“您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赵没有下意识地问了声好:“药吃了么您内?”
德大爷不接吃药的茬,反而神秘兮兮地看着他笑,笑的赵没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您老有事儿说事儿,光看着我笑,我脸上是开花了还是咋的?”
“小子照照镜子。”德大爷嘿嘿笑着走了,“你脸上可不是开花了,开桃花!”
赵没有莫名其妙,找来镜子一看才明白,他是过敏了,脸颊上一道红印,过年这段时间病院人少,也就没人提醒他,直到被德大爷看见。
也怪不得老头子说他脸上开桃花,还笑得贼眉鼠眼。赵没有看着自个儿的脸,啧了一声。
他过敏的地方不大,差不多就是昨天被琴键砸出来的地方,轮廓却很暧昧。
像一个唇印,还是红色。
不过赵没有要是被这难为住那他就不是赵没有了,他去开了治过敏的药,还特意要了红色的软膏,自己拿着化妆刷涂涂抹抹,内侧填充,再把有些模糊的边缘补利索,如果说一开始他过敏的部分只是隐隐约约一个轮廓,现在则直接被他画成了烈焰红唇。
过敏不宜接触生食,他翘了猪肉铺的兼职,下班后直接去吃晚饭,饭店是停在便利店外的一辆手推车,自动贩卖合成熟食。今夜有雨,赵没有在屏幕上选了炒饭,点击堂食模式,手推车上红白色的防雨棚探了出来,升起用餐板和座椅。
“赵哥一个人吃饭啊?”便利店打工的女孩儿探出窗口,嘴上的橙色泡泡糖“啪”地破开,“要不我陪你?”
赵没有掰开泡沫筷子,指了指脸上的口红印儿,女孩儿挑眉,折身缩回店里,片刻后扔出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万宝路香烟和罐装啤酒,赵没有看了看,“几个意思?”
“当我请你的!”女孩儿的声音从店里传来:“约会肯定不会选在这种地方,你又刚被人亲过,是被甩了吧!”
企业级理解。赵没有心道。我本来想表演一个刚求婚成功呢。
不过也是,谁求婚成功来这种地方吃饭。
烟,酒,速食炒饭和雨夜。赵没有坐在手推车前,看来今晚生意不好,只有他一个客人,玻璃窗上霓虹光影被雨水晕开,穿着塑料雨衣的行人在身后来来去去,像散发着荧光的编码,溶解在夜幕之中。
下层区其实是没有昼夜之分的,更像电脑关机,开机,明暗与色彩的区别只在于屏幕是否通电。
赵没有边吃边思索今晚回出租屋还是睡在急诊室,回家的话猫狗粮不够了,过年好歹给开个罐头……
他又想起S45号遗址里的理想城,猎户座战争,大灾变的时候据说连人类都死的快灭绝,猫狗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不成也是根据基因制造的?
但是这种技术不该成本很高么?容得下随便弃养?还是说这些小家伙其实是什么机械移动摄像头……
难不成真要解剖了看看……
还是说,基因产品的成本已经低到了可以随便弃养的地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都会里又会有多少像刁禅这样的复制人?
……
我是复制人么?或许是,或许不是,记忆并不是完全可靠的东西。
那么情感呢?直觉?肌肉记忆?思维反射?
……
或许可以找饭店老板问问。赵没有漫无边际地想,就那个开在他家旁边的饭店,老板有个很神奇的底线,从来不杀猫和狗。
说不定是因为他知道猫狗都是基因制,而大都会的市民也是基因制,这波等于自己吃自己了。
……
赵没有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他无意识地点了一根烟,烟雾仿佛思维的延伸,在灯下若隐若现。
他有时会陷入这样的状态,作为一个下层区缺少心肝的典型代表,他身康体健,睡眠质量极佳,从不做梦,而现在的状态于他而言或许就是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