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曹教授发话了:“要么,转病区不转床,我们神内借一张床过去,不就好了嘛?”
只有带组教授级别以上,才对科室内的床位有“分配权”,并和其他科室进行“人情协调”。
曹教授说:“你是本院职工,你父亲生了病,我们当然要照顾到……”
戚彤雯松了口气,而后连连道谢。接下来便是客套环节,平教授是沈虹请来的,沈虹是戚彤雯的直系师姐,而曹教授是沈虹的上级,今日碰巧在,不过要不是曹教授在,戚彤雯也借不到这张床。
沈虹是无法拍板借床的,神经内科又不是什么很闲的科室,她们借出一张床
,就意味着少一张床能收病人。
平教授介绍说:“这个小戚是你们科沈虹的直系师妹,八年制的,是很优秀的年轻一代的医生。”
“是吗?”曹教授说:“我们那时候还没有八年制呢,那时候是七年制,这样算起来,我是老学姐。”
曹教授又问戚彤雯:“你导师是哪个?你说说看,我应该认识。”
戚彤雯把师门报上来。
曹教授立刻说:“诶呀!老裘是我大学室友,我俩睡上下铺的关系!行啊,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担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为医院奉献付出,家里人出了事,我们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和两位教授谈完之后,戚彤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蒲子铭,不过从办公室出去之后,她脚步一转,先去了病房。
她有一笔“账”要和她的老父亲算。
“您瞒了我多少事情?”
戚爸爸不敢看女儿的眼睛:“诶呀,没什么大事,我就没和你说……”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你那么忙,我不想叫你焦心思……而且我看网上人家说腔梗又不算脑梗……再说了,你在海都市,我在老家,告诉你有什么用呢?”
父亲在女儿的沉默凝视下越说越心虚,然而并不肯放弃家长的威严和脸面,强词夺理地说道。
“你也别说你妈,是我叫她不和你说的。主要我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老家医院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吗?他们说腔梗我都不信的,当时就吊了一瓶水,头就不疼了,就好了,后面嘛,就吃些养养神经的药……”
戚彤雯真没想到,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过手这么多病人,自己的老父亲却这么固执。
脑梗其实是个很大的范围,与大众普遍认知不同,脑梗可轻可重。有时脑梗发作时患者只有很轻的症状,直到很久之后做检查才查出脑中有一个陈旧性的梗死灶。
脑梗的诱因也有很多,有的是先天性的脑血管畸形,有的是后天的病理因素造成。当然没梗到重要部位算幸运,梗到重要部位轻则植物人,重则一命呜呼!
脑出血也是一样,像脑干这种生命中枢,出血量只需5毫升,便可致命。
戚彤雯不得不说严肃一点:“这次要做手术,你知道吗?”
“我知道!”戚爸爸装作不在乎地说道:“爸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能怕吗?”
戚彤雯面对那么多胡搅难缠的病人没有头疼过,遇到亲爹算是遇到克星。
“但是我怕。爸,你能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戚爸爸的语气不由自主软下来:“好了好了,你工作不容易,别因为爸爸的事情心情不好了。爸保证!这次回家以后一定注意!烟啊酒啊肯定是再也不碰,血压,血糖,血脂肯定控制!”
戚爸爸的问题主要还是高血压导致的。
“要做个微创手术。”戚彤雯说,“从大腿根部的动脉进去,放一根导管,支架就从这根导管里进去,把脑袋里的动
脉瘤栓掉,到时候人是睡着的,睡一觉醒来手术就做好了,做完之后要在重症监护室睡一个晚上。”
“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戚彤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父亲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这个嘴上说着不害怕的老人在恐惧癌症和开颅手术。
可是戚彤雯对他也有隐瞒的部分。
……
“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了,最糟糕也就是开颅做搭桥。”蒲子铭安慰老婆:“总比肿瘤要好。”
肿瘤切了之后还会复发,术中要做活检,看是良性还是恶性,还要做基因测序,看是否有有效的靶向药。有的人基因太差,几乎找不到敏感的靶向药,这种情况下做化疗效果也不好。
而且化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考虑到后续老人的身体能否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