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专注于她额上冰凉的温度,没发烧,但过于冰寒了,他斟酌着是否要再度召来太医。
「大王,奴才有事请求。」
「说。」还是召来太医再瞧瞧的好。
「奴才……想请调至梁山宫。」
「请调至梁山宫?」这突来的请求让他双眉齐挑,要召太医的事决定待会再说。
「是的。」她身子的热度微微升高了。
「这事妳该找宫中总管商量去,寡人不管这等小事的。」倏然瞇眼,赢政黑漆的瞳眸拉成一直线,隐住那份凛冽犀利。
「奴才……找过了……常公公说要您恩准。」这宫中总管现今是常贵,今晨她才刚由妍夫人那回来,常贵就紧急将她送往大殿。
一路上她抽空跟常贵提了,常贵一面拭汗,一面十万火急拉着她赶路,然后苦着脸跟她明说了,她是大王的人,他不敢调度,请她自己跟大王说去,而那妍夫人的威胁利诱言犹在耳,直逼着她定得办妥这件事,否则还要找麻烦,让她烦极了,这才趁此时开口。
他冷笑。「这常公公倒是会推事。」机伶!
「奴才请大王恩准。」她秀眉轻颦,无奈再提。
他毛骨悚然的凝望着她好一会不放,最后才朝她阴笑点头。「好啊,寡人准妳所求。」
这声准,蓦然教她一愣后才回神。「……谢谢大王恩准。」他竟答应了啊一股失落慌然杂杳的缠上她。
以为他断不可能同意的,没想到真正不解大王的人是她啊……
也是,他这颗心她笃定得太早,所谓的有情,怕是还没到那地步吧。
这也好,他无情,她才不会陷落,也好,也好……
三天后诏令落下,梁山宫恩赏给内侍奴才曲奴儿。
从古至今,从无君王将一整个宫殿赏给一个奴才,况且此人还是个阉人,如此骇俗之举,本该让人哗然,但这朝野内外,却无人感到吃惊。
原因是,秦王迷恋一个阉人早已天下皆闻,将阉人当成天仙美娇娘,奉上一个宫殿也不足为奇。
再说,秦王性情暴烈,若听闻有人胆敢议论他的作为,难保不会记恨仇杀,众人皆忌于他的专制独裁以及严刑峻法,哪敢碎嘴多言,遂将此事理所当然化,无人敢议论。
至于那原本居于梁山宫的妍夫人,听说秦王妒怨她曾私下暗会他的「男宠」在深宫相处多时,认为两人有「奸情」,于是一怒之下杀了「情敌」妍夫人,将尸首送回魏国,可惜她的祖国魏国刚被秦军所灭,尸横遍野,以致她的尸首一回到魏国竟无处下葬,也无人收尸,就这么任其曝晒荒郊了。
「大王,您何必要杀了妍夫人,您明知道奴才与她是不可能的。」曲奴儿破例主动来到赢政跟前,之前若没他召唤,她不会要求面圣,但今日是个例外,她不得不来。
明知那妍夫人非要她请调至梁山宫一定会触怒龙颜,但这位夫人不听,执意要这么做,果然出事了,只是她没料到付出的代价这般大,甚至还丧了命。
想想当时这男人轻易允诺让她到梁山宫去,她就该惊觉有异,但她什么也没多想,只怅然想着他让她轻易离开身边的这件事,如今只能后悔莫及,早知他真会杀了宠妃,她就连提也不该提,让妍夫人找尽她的麻烦,也好过徒送一条人命的好。
对于他的残暴,这会她实在忍无可忍,才会走上这一遭。
「寡人知道。」赢政身着一袭漆黑长衣,坐在长榻上,闲适地由宫人们梳理长发。
「那大王为何还要以这理由诛杀妍夫人?她是无辜的。」曲奴儿有些气结。他以这个理由杀人,岂不让天下人更相信,他与她这个「阅人」是情人?
挥手要宫人们全都退下,一赢政向她招手,要她伺候他理发,她正气着,又不能拒绝,只能将气怒而略显潮红的脸颊压低,咬着唇,踱步前往拿起漆木梳子,梳理他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