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好事?哼,我不信。”老板又多看了眼象棋,摇头晃脑的背着手跟孟宁一起往小超市走。
你看,孟宁想,人的外表就是这么具有欺骗性的。
在旁人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好事的这个夜晚,她很有可能正在经历的却是,与她最喜欢的、很喜欢的、唯一喜欢的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板一路背着手她就不好再背手了,走回小超市,看温泽念站在收银台前,面前除了炒豆,还摆了根绿色心情:“请我。”
熟悉的祈使句。
孟宁浮夸的咬了下后槽牙:“你拿都拿过来了,我不付钱就显得太小气了是吧。”
她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跟老板说:“绿色心情的钱我付,炒豆的钱她自己付。”
温泽念在旁边笑了声。
“塑料袋呢?”老板举着扫码枪问:“袋子的钱谁付?一毛。”
“她啊,当然是她。”孟宁说:“哪有绿色心情需要打包的,肯定是炒豆装起来带走嘛。”
温泽念说:“我付。”
老板看孟宁一眼,笑吟吟就扫码收了温泽念的钱——炒豆的十一块,和塑料袋的一毛。
孟宁想,笑什么呢。
好像她们还是多好的关系一样。
温泽念伸手要去拎柜台上的袋子,孟宁先拿过:“我拿吧,你不是要吃冰棍吗。”
温泽念没说什么,就拿了柜台上的绿色心情。
明明她这一身笔挺西装跟绿色心情那么不相称,老板怎么又不笑她呢。还很热情的说:“再来啊。”
孟宁的心酸,在看到被路灯照得恍若秋叶的树冠时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熬。像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一只大手不留情揉皱成一团,你好不容易一点点抚平了,得,大手又攥起来狠狠一捏,那些褶皱又更深些,靠近折角的地方,甚至快破了。
那薄作业本,是你自己的人生。而那只大手的名字,叫生活。
或者再用个更古早的说法,有些人啊就是有缘无分。孟宁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好像古早言情剧的女主角。
拎了拎嘴角,发现有些沉。
有些话啊就是本来平平常常,放在某些情境里就是致命一击。任谁看她和温泽念都似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这里,随时钻进门来买一包炒豆。可有些人就是走过一个平常的路口,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孟宁有些愣
神,温泽念问:“去坐坐?”
孟宁回神,才见温泽念对着她们上次坐过的路边长椅扬了扬下巴,举了举手中的冰棍。
“哦。”孟宁说:“好。”
好啊,真好。
至少这最后一面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一点。她也不费心去讲什么冷笑话了,她就肆意让沉默蔓延,让这最后三到七分钟的时间,显得越长越好。
她又在想,这一次温泽念吃冰棍是会用咬的还是抿化呢。
如果是咬的,便是三分钟。如果是抿化,便是七八分钟。
孟宁坐在长椅上掌根撑着椅沿,身子微微前倾。温泽念靠后一些坐着,两人就不在一个平面。
从孟宁的视角是瞧不见温泽念的。她和上次一样望着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看路灯把那树冠涂抹成秋日一般的黄。
“不分手,好吗?”
不知坐了多久,温泽念的声音忽然响起,轻轻的,也许还带着绿色心情的一点凉意和清恬。
孟宁一下子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