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陈俞要以质子身份前往北岐那日,他看到那道纤细身影一步步走到陈俞身前,方才意识到她似乎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选择陈俞的。
陈俞在北岐为质的那四年,亦是陈意过得最为煎熬的思念。
他没日没夜地研读兵书,想方设法地向圣上求来了上战场的
机会(),而后一步步从一个小兵成为副将(),再到将军,最后连那个曾经都不愿意多瞧他一眼的父皇,也在他亲自率兵打赢那场漂亮的胜仗之后给了他广陵王的封号。
可他其实并未在意。
那时候的他心里只想着,他要将赵姑娘带回来。
不论是因为恩情还是旁的,他都要将赵姑娘带回来。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四年过去,他让那个曾经睥睨着他们的北岐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承诺愿意将太子陈俞送回。
他知道,陈俞回来,赵姑娘,便也就能回来了。
他不在意别的,只想让她不至于在苦寒的北岐,日复一日地熬着。
后来陈俞当真带着赵筠元平安回了陈国,只是他还未曾来得及见她一面,就被陈俞陷害,而后被那个从未在意过他的父亲关入了昌庆宫。
陈意知道,这是因为这四年,他的锋芒太盛了。
他向来是谨慎的性子,从前即便当真有心觊觎那个位置,也都只是在背地里做些动作,可这四年,他却好似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近乎疯狂地进攻着北岐。
他展露出来的实力,到底是让那个原本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陈俞看到了他。
并且,感受到了威胁。
四年太漫长了,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四年前,陈俞是那个最为尊贵的太子殿下,陈意只是个人人可欺的破落皇子,而四年后,陈意成了众人敬畏的广陵王殿下,陈俞却是狼狈不堪从北岐逃回来的质子。
这样的落差,足以让陈俞产生危机感。
所以陈意并不觉得意外。
哪怕他那个所谓的父皇问也不曾多问他一句,就定了他的罪行,他也并未觉得有多难过。
毕竟他对那个人,从来是没有期待的。
只是他很想见一见赵姑娘,她在北岐那样的地方过了四年,定然是受尽了苦楚吧。
可他还没来得及去见她,又得知了赐婚的消息。
谁人都说赵家小姐对太子殿下一片深情,就算太子殿下要被送去北岐为质,她也毅然跟随,如今圣上终于为二人赐下婚事,也算是苦尽甘来。
陈意也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迟早之事,甚至他们二人能定下婚事,亦是少不了他的助力,可得知了消息的那日,他还是不知不觉饮尽了清墨送来的那壶酒……
后来再见赵筠元,却是她亲自来了昌庆宫。
那日的陈意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一瞬间,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就那样看着她步步走近。
宛如仙女。
她来,依旧是为了陈俞的事。
她说,希望他不要因为陈俞的做法生出怨怼的心思,不要想着与陈俞去争些什么。
这些话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是戳心,可他却还是一一应了下来。
他想,倘若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他能做的,唯有成全罢了。
后来他甚至将那块能证实
()陈俞说了谎的玉佩送给了赵筠元。
清墨说他简直疯了,明明这是为他洗清罪名最好的证据,可他却这样轻易地将它送了出去。
陈意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想着,她能好好地,便足够了。
他安安分分地留在了昌庆宫。
从前筹谋的一切都尽数被他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