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朝廷下了一道圣旨,虽然洗襟台修筑后期,谢氏容与分管崇阳县上洗襟台相关政务,楼台坍塌,其确有失察之过,朝廷现褫谢氏容与昭王封号,贬为庶人,念在其追查洗襟台坍塌真相有功,即日逐出京城,不另责罚。
此外,洗襟台总督工温阡在楼台修筑期间尽心尽责,并无失职之过,经朝廷商议,决定免除其罪人之名,并免除温氏女、岳氏鱼七等人牵连之罪
……
谢容与和青唯离开京城那天,是一个细雨迷蒙的春晨。
因为谢容与是领旨离京的,旁人不能相送,他们一行六人走得无声无息。
不过无妨,这是一场早该到来的远行,原本也勿需道别。
然而细雨倾洒在城楼上,卫玦携着章禄之几人长久驻望,一个新来的小兵不解,问:“指挥使大人,您在望什么?”
卫玦道:“有故人离开,我目送一程。”
近午间的流水巷人来人往,东来顺的掌柜眺望着路口,旁边铺子的掌柜见了问:“吴掌柜,望什么呢,有客人在楼里定了席?”
东来顺的吴掌柜摇头道:“城东有一对很恩爱的小夫妻常来我这吃鱼来鲜,前日他们说要走了,有年头不会回来,打发小的来我这里抄了鱼来鲜的方子。
不知道他们的马车会不会路过巷子,我想送送他们。”
更早一些的时候,晨间廷议伊始,候在宣室殿外的大臣鱼贯而入,不约而同地空出了左列的头一个位子,赵疏的目光落去,那是小昭王廷议时站的地方。
可这天下,已经没有昭王了。
谢容与的马车很快出了城门,还没走远,忽然几个风尘仆仆的士子赶到城门口,跪地托举起手中的信函,高声道:“草民梁泽,岳州举人,代父呈上罪己书。”
“微臣何高岑,凌州河沂县县令,呈上罪己书。”
“草民侯信……”
自开春洗襟台告示张贴出,或许是受昭化帝与张远岫罪己书的影响,各地的士人已不再单一地对洗襟台加以抨击,那些有亲人丧生洗襟台下,或是被卷入其中的,开始反思自身,或赶往上京城门呈上同样一封罪己书。
这样的人尚是少数,楼台塌,以筑楼台,这样一种声音出现,大约也是好事吧。
罢了,谢容与放下车帘,心中想,洗襟台是毁是立余波未定,但他已做了所能做到的全部,余下的,就交给赵疏吧。
这个温和寡言,心志弥坚的皇帝,会给出令天下臣民满意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