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除了自己,她还没亲自给什么人倒过茶。
他还没阻止,叶蓁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茶室。
他气不过,四下看了一圈,径直坐在她窗前小榻上,手边是她盖过还没整理的薄毯,绣着四叶竹,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怀。
不知怎的,他想碰碰这毯子。
而叶蓁到了茶室才想到自己不知道李煦安平日喜欢喝什么茶,她这儿备着最多的是龙井,碧螺春也只有一小盒。
“二小姐,水开了。”流霞提着滚烫的茶壶过来,见她还在犹豫,“奴婢去问问小道童,二爷喜欢喝什么。”
专程去问,太刻意了,也显得不尊敬。
“不用。”
叶蓁想到前世他和叶雪成婚后,头一次回府,叶雪特意跟自己要了点毛尖,后来听她身边人说二爷不能喝绿茶,太寒凉。
那时正值中秋,李煦安回了府便养病。
但若李煦安一直不能喝,叶雪也不会打听到他喜欢喝毛尖。叶蓁便猜,约莫是入了秋的缘故。
叶蓁沏了碧螺春,里头加了两片太子参。
她端着茶出来,远远就见李煦安看着自己,那双眼明明平静无波,但就是让她心跳不能平静。
走得近了,便又见他眼角的泪痣晕着些伞边缘折射下来的光,微微泛着点红,像那日开在树上的海棠。
叶蓁被他看得身上有些热,于是就在对面石桌上放下托盘。
“二爷见谅,年前来的碧落春,口感不如今年的新鲜。”她头一次感觉自己的东西拿不出手,也不知因为他高居国师,还是怕不适合他的身体。
小道童蹙了下眉,“二爷不···”
话没说完,小腕就被李煦安两指压住,他轻轻眨了眨眼,眼里有些笑意,“闻着味道比我院里的醇香,还有参片,二小姐有心了。”
若是她站得没那么远就更好了。
叶蓁见他并无不满,心中也释然,“那、我先进去与将军说两句话,再来招呼您。”
李煦安一听她还要来招呼自己,竟勾起了笑,“好。”
叶蓁转身时微微松了口气,流霞跟着她上了台阶,不可置信道,“小姐,二爷会笑诶。”
叶蓁脚步一顿,急忙制止自己想回头的心思,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却见李乘歌手里紧紧抓着自己薄毯,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捏碎揉烂的德行。
她皱着眉,心里骂了句,有病。
然后远远坐在外间圆桌前,冷着脸,“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今日闹成这样,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收场。”
李乘歌拧着眉,约莫因为李煦安在外头,他倒没发火,“给本将军做侧室是你自愿的,因我宠幸旁人而要退婚,就算是本朝公主也没有这个先例。”
“我若贵为公主,将军敢在府里偷腥?”
李乘歌一噎,又听她决然道,“长姐的人第一次没把叶雪淹死,她弥留之际还冒险要毒死叶雪。相比之下我主动让位给叶雪,将军却还要为纠缠。”
“总不能既要快活,又要体面,还想让我为你们遮掩,将军太贪心了。”
叶蓁神色冰冷,“除了退婚,我与将军之间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李乘歌此刻才不得不相信,她不是想用这些手段引起自己关注,也不是想逼自己怎样,她是真的不想在自己身边了。
“蓉儿辞世,再要紧的事也要紧不过让她入土为安。”
他抓起薄毯下意识想深深嗅一嗅上头的味道,却又突然想起叶蓁还在面前,动作僵在半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怨恨本将军,但蓉儿没有对不住你,她为了你甚至连我都算计。”
“现在侯府无人操办丧事,你将此事办好,本将军便同意退婚。”
“否则,便以你善妒为由,一纸休书让你后半生都难逃噩梦。”
叶蓁瞳孔一颤,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好,将军可要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