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罢了,火药的事,义父自己着人去查吧。”
他起身推开门,唤来墩子,“把你的风灯与斗篷给她。”
墩子很快取了来,曹昆德见青唯披好内侍的斗篷,说道:“夜深无眠,今夜陪义父在这深宫里走一走,说一会儿话吧。”
青唯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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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在深宫里走,其实也不过是走在三重宫门外的甬道院墙之下。
秋夜风来,寒蛩蛰伏在墙根下张惶鸣叫,曹昆德的声音老而苍冷:
“荣华长公主,你听说过她么?”
“听说过。”青唯默然片刻,“她是先昭化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听说很得先帝恩宠。”
“是。先帝在世时,先皇后去得早,当今何太后那会儿只不过是个妃,连‘贵’字都没冠,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后宫的主理之权,都在荣华长公主手上。
“这事本来不合规矩,但长公主的驸马,当年是投沧浪江死谏死的,他死了后,先帝做主,把她接回宫来长住。
“……沧浪江,长渡河,洗襟台,这些事一桩接着一桩,在咱们这一辈人的心中,始终是过不去的,先帝怜惜荣华长公主因此丧夫,非但把她接回宫里,还把她与驸马爷的儿子带在身边教导,给他封了王,就是后来名动京城的小昭王。”
青唯提灯走在一旁,静静听他说完,问道:“义父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章鹤书此前拟书奏请重建洗襟台,朝中大员相争不休,昨日旨意下来,说此事官家恩准了。”
“洗襟台要重建了,荣华长公主回京了,玄鹰司也复用了,静水流深,下有暗涌,义父看着漩涡起,想喘口气,所以多说了几句。”
曹昆德的步子在甬道口一扇小门外停驻,顺着小门望去,能够看到一截更深的甬道,内里似乎连接着一处巍峨的宫所。
青唯不知道,在这深宫里,有这样一所殿阁,里面住的不是帝王,也不是宫妃,而是一对久居深宫的母子。
风很大,殿阁外的铁马在寒夜里叮啷作响。
曹昆德收了步子,掉头往来路上走,“义父这个人,或许不是什么好人,终究不会害你。当年洗襟台坍塌,烟尘太大了,浸到了这深宫的水里,浑浊得很,所以陷在里头的人,不得不一个一个带上面具。”
铁马声太吵了,青唯跟着曹昆德往来路走,忍不住回过头,再度望向那座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