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正沿着一条两壁相夹的幽深山阶攀爬,想要进入位于山顶中央的淬器台。
这条山道便是离山剑派弟子们最为向往的取剑道,越往上走,越靠近淬器台,能取得的灵剑品级便越高。可想要往上走,却也不是什么易事。
横插在山道两壁的灵剑似乎察觉到他想要取淬器台,响起阵阵剑鸣。激荡的剑气在这条幽深狭长的山阶内汇涌,如一浪更胜一浪的洪流,想将这妄图撼动淬器台的莽夫驱逐。
薛沉景周身都被各色剑光淹没,每走一步都承受着千钧之力,剑光闪烁之间,清晰地勾勒出周围空气中蚺结蠕动的触手。
那透明的腕足结成一道厚实的茧,将薛沉景包裹在其中,末梢张牙舞爪地蠕动,剑光一没入触手,就如同陷入凝胶一般滞涩一瞬。
这一瞬间,恰好给了以骨魔为首的魔物反击的机会。
咔嚓咔嚓的碎响时不时地响起,那是壁上灵剑被魔物捣裂的声响。
但饶是如此,越是靠近淬器台,剑流也越发密集,威势也越大,薛沉景的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瞳孔中明灭闪烁,稍有不慎,就会被密如骤雨的剑光扫到身前。
他虽有魔物相护,但这具肉身却是极其脆弱的,堪堪筑基的修为,要是当真挨上一剑,他顷刻就会殒命在这条长阶上。
是以,哪怕是女主进入法阵后,对宿主的好感度一直在掉,都已经快跌至零了,系统还是一点声儿都不敢冒,深怕害他分心。
镇剑石(4)
在这山腹神庙当中,完全没有昼夜之分。长明灯的光填塞在山腹中的每一处,让这座诡异的神庙蒙着一层圣洁的银霜。
虞意在这里呆了三日,便能分清时辰了。
因为姬家那群被后世修士尊称为仙族的人,每到卯时就会准时在外面吹拉弹唱,诵经祭拜,比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还准时。
祭礼过后,姬家家主会只身进入山腹,来到神殿中,神殿内外的几重门窗会被封死,满室的长明灯都被点燃,与殿中的金漆图腾相映照,浮动出刺眼的光阵。
虞意看不清他们在光阵里做了什么,只约摸一刻钟后,姬家家主便会领着这群道童出来。
道童们手里都捧着与前日一样的黑玉盒子,要在正午之时,送入外面的炼丹炉里。
虞意看着一行人走出神庙,走进那条幽长的甬道,每一个小道童身量都差不多高,他们其实相貌也差不多,一板一眼,只会听命令行事。
能命令他们的人,除了姬家家主,就只有薛沉景。
道童们都尊称他为公子,但据虞意的观察来看,与其说是薛沉景命令他们,倒不如说是这些道童在规行着薛沉景的一言一行。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了,道童们就会去请示,若是请示后没能得到正确的答案,他们就会像故障了的人偶一样,只知围在薛沉景身边转。
直到他给出正确的命令,才欢喜地去执行。
傀儡童子到底不算是活人,一般人哪里会被这样的东西约束到。
可偏偏公子的心软得很,连这些泥塑的小人都顾及在心上,不忍见他们为难。
虞意回头看向坐在神殿中背对着她的少年,薛沉景坐在神殿正中,仰头看着那尊神情圣洁而慈悲的神官,发尾垂到地面,在大理石打造的地砖上堆出蜿蜒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