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还未完成阿蒙神的口谕,眼镜蛇神的图腾并未出现在她的前额,象征着法老权利的假胡子和牛尾也尚未点缀在她的身上。她仍是一身女王的装扮,比起法老的威严,要更加柔美。
算起来,此时的哈特谢普苏特与我的年岁相当。想了想人家的二十六七岁已经成了整个王国当仁不让的实际掌权者,而我呢,不过仍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员。
可转念一想,虽然世上只有一个哈特谢普苏特,可谁又能说世上不是只有一个章静怡呢?
哪怕我生活中十分地懒散,还有些随心所欲,在人情世故方面也向来不够精明,可这就是我,我觉得我还挺喜欢这样的自己的。
我向来是最会开解自己的,何况如今从事的古埃及考古与研究工作本就是我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没过多久,便又释然,转而专心致志地欣赏起了坐在上首的三位出自埃及王室的美人们。
图特摩斯一脸乖顺地模样,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高台之上,坐在了哈特谢普苏的身边。
两个人时不时地凑在一处窃窃私语,有时图特摩斯也与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涅弗鲁利说笑上几句。
在不明就里的努比亚人看来,埃及的王室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和,反而看起来十分的融洽。
这正是图特摩斯与哈特谢普苏特竭力想要表现出的,埃及王室的现状。不论私底下如何的暗潮涌动,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母慈子孝,岁月静好。
我因为图特摩斯的关系,得以近距离的观察这位传奇的女法老,她身上仍然存在着不少困扰后世的未解之谜。谜题太多,可梦境却太过短暂。
我无从去探知那些被埋藏在黄沙之下的历史真相,只觉得能够在梦中一窥这些历史人物的模样,哪怕是自己脑海中生成的假象,也已经十足的幸运了。
“你今天做的很好,图特摩斯。”宫殿之中早已恢复了方才的喧闹,也正是借着这些杂音,哈特谢普苏特微微倾身,向着图特摩斯说道。
图特摩斯的耳朵动了动,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嫡母,她还是那样的高傲,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可她刚刚话语中的肯定,并不只是客套。
“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你若是不在场,那些努比亚人问起来的说辞。不过你竟然来了,那更好。”哈特谢普苏特闲适地端起盛满了葡萄酒的黄金酒杯,将它们一饮而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图特摩斯的眉微微皱起,似乎强忍着怒火,我在一旁听着也为他感到难过。
哈特谢普苏特的说辞,就仿佛在告诉年少的图特摩斯,你是这样的无足轻重,你不来我也能应付,你来了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位少年法老此时之于整个埃及的作用,也仅此而已。
可作为一名从事历史研究的工作者,我不能去激励他,让他在此时就奋发图强,积蓄自己的力量,将尚未正式加冕成为法老的哈特谢普苏特赶下台来。
我只能狠下心来,做一位冷静的看客,看着他去经受这些他所要注定经历的磋磨。
“忍一忍吧,属于你的时代还未到来……”我只能这样干巴巴的安慰他。可一想到他还要这样艰难地在哈特谢普苏特手下熬上十几年的时光,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此时的图特摩斯、哈特谢普苏特甚至是涅弗鲁利,他们都不止是文献上、石刻中、壁画里那些冰冷的文字与图像。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又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颇为享受地模样……这孩子莫非是属狗的?我在心中暗暗疑惑。
又过了片刻,他忽然睁开了双眼,冲着涅弗鲁利一笑,与她开起了玩笑来。
平心而论,图特摩斯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虽然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少年法老似乎显得不甚恭敬,可我依然这样想着。
没有哪个女孩可以逃得过这样的笑容吧,我想。果不其然,坐在图特摩斯身旁的涅弗鲁利漂亮的脸蛋一下子涨的通红,说起话来也变得语无伦次。
两个人似乎说的投入,头也越凑越近。